黎延全身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

這個病房幾乎代表著死亡,沉寂得隻有監護儀的滴滴聲,以及營養液藥液在管子裏的流動聲。

一個清秀的青年走了進來,腳下皮鞋打轉在地上發出略尖銳的摩擦聲。

走到床邊,他麵色有點疲憊,居高臨下地看著床上的黎延,這是一個他從沒嚐試過的角度。

“延,我來了。”

黎延聞言,吃力地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別笑了,你臉上的皮膚全爛了,笑起來沒以前溫柔了,有點可怕。”青年輕輕地提醒道。

黎延果然不笑了,但看向他的眉眼卻努力維持著溫柔。

青年歎了口氣,拉張椅子過來在旁邊坐下,手擱在床邊。他本來想去握黎延露在被子外麵的手,然而挪近了,又挪開。

不想黎延卻掙紮著,極其吃力地移動自己的手,先是觸碰到那指尖,然後再慢慢地覆到上麵。可惜他已經沒有辦法緊緊握著它了,因為他少了3根半手指。

“小彥……小彥……”黎延幾乎是用氣念出這幾個字。

“你要說什麼?我幫你拿開氧氣罩好不好?”池彥輕輕問著,見他點頭,便伸手揭開那礙事的口罩。

黎延瞬間就覺得仿佛要窒息一般,不過還是溫柔的看著池彥,似乎要把他永遠記住。

“我……我立了遺囑,以後,天和公司就是……你的了……”這幾句話讓黎延喘息不已。

池彥也不覺得意外,隻“嗯”了一聲,正要重新蓋上那氧氣罩,黎延卻搖了一下頭,目光專注而淒涼,覆著池彥指尖的殘破手指輕輕刮了刮。池彥於是俯下身,小心地親吻著那剩餘的1跟半手指。

“我多想……多想摸摸你的臉……”

池彥於是執起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小彥……”

“我在呢。”

黎延控製不住地笑了笑,感受那難得的主動,固執地把剩下的最後一根完整手指塞進他嘴裏讓他含著。

池彥於是輕輕地,來回舔著。口中的手指冰冰涼涼的,僵硬得像冷藏的肉。

“我再也……”黎延仿佛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所以不顧一切盡可能地說話,可是他實在很累很累,所以說得斷斷續續的。

“再也……”

池彥還是來回舔著他的手。

“不……能……”

“……”

池彥等了很久,卻隻聽到出氣聲。

……愛……你……了……

口中的手指微弱動了一下,帶著不甘心的掙紮。

旁邊的心電監護儀嘟嘟響了起來,已經呈一條直線。年僅三十五歲的黎延啊,似乎就這樣把自己交代了。

池彥麵無表情地將手指抽出來:“睡吧,黎延。”

咚的一聲,門被一腳踢開。

池彥不悅的轉過臉:“蔣輝!誰讓你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