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 語
這是一個沒有星月的夜。於是隻剩下了自己的聲音……
一
隻要立下決心就不會痛苦。痛苦是因為長長的猶豫和徘徊,因為軟弱。聰明往往連結著渺小,冷漠又連結著怯懦。什麼時候才能決定?人類隻有一個理想,一個非常簡單的理想。就是它才讓人徹夜不眠。
擺脫,不停地擺脫,多麼困難。它真的那麼困難嗎?
二
我聽出了我的恐懼,我在發抖。硬挺著,像在極度的寒冷中極力保持一種優雅的姿態。我不願屈服—不屈服對於任何人都非常之難。因為人要生存在一個屈服的世界上。
屈服等於死亡。既然活著,就應該是好的,而死去的才開始腐敗。活著,站著,才配瞥一眼玫瑰。
我忍著一聲不吭。緊緊咬著牙關。誰在質問?誰在嗬氣似的套問?我都沒有回應。一句也不應。沒有什麼好解釋,我等於是睡著了。
他們該高興了。其實我一刻也沒有睡。我隻不過記住了他的話:連眼睛也不瞥過去一下。我把留下的目光、我的神氣都留給可愛的樹木、貓、狗、小兔子甚至是狼和狐,留給了丁香和玫瑰。夠了,看膩了笑臉與哭臉、肮髒的臉與施了脂粉的臉,也看夠了被鉛灰壓住的街巷樓房。
三
沒有多少人能理解你、讀懂你。懂得你的人都在這個世界上艱難喘息。你的光輝照耀著大地,好比稀疏的星光。我因你而驕傲和自豪,一遍遍地傾聽你的聲音。你是人類當中產生的,所有站著的、用下肢行走的人都應當驕傲。
你對這個世界不存一絲奢望,拒絕得幹幹淨淨,自然而又徹底。你離開時隻有一副背囊、一雙竹筷、一隻碗、一把沉沉的刀。
我曾經注意過你身邊的人,發現她(他)是何等地美麗和健康。她的笑聲啊,像脆脆的泉水。隻有抵禦了各種引誘的人才有這樣的笑聲。你背起了所有的沉重,讓身邊的人輕鬆地、放聲地笑起來。
你警覺地看著一切走近了的人,隻是不提防那些動物。你一手挽起了一隻貓,給它擦去鼻涕;你為一隻鴿子的死而無限悲傷。有人躡手躡腳地走近你,你立刻把刀子操在手中。
你的判斷從未出錯。你對人是火熱的,火熱到冰涼徹骨。在時興四肢行走的一片汙爛中,你永遠也錯不了。你的吼聲就是留給四野的歌,這時刻也隻有這樣的歌了。這才是人的歌。
四
我們相聚時你隻倒給我一杯啤酒,是一小杯。必須吝嗇,人必須吝嗇。我發現了一些格外慷慨的北方人狡猾起來無邊無際。要警惕北方的豪爽。一個騙子嚷叫著兩肋插刀,其結果隻能是加倍地齷齪。再也沒有比偽裝的假豪放更可怕的了,熟悉他們曆史的人知道,他們從來就不曾勇敢過,而總是朝前伸出臭烘烘的舌頭。
我觀察過,所以我更看重那些規規矩矩的人,看重有幾分冷漠或羞澀的人。我的總結不會錯。
五
我也有幾個學生和朋友。這部分人越來越少了。我大概是容易被指責成“好為人師”的人。我挺高興。我一定得教給你點什麼,隻要你願意。我想我能行。請不必在老師麵前炫耀什麼人物,我早看透了他們。不過是鬼一點,什麼硬貨色也沒有。主要是沒有心。沒有心的人是劣等動物。你要做我的學生,最好先明白這個。我一定得告訴你點什麼,就是說“教導教導”。如果說教師這個職業是光彩高尚的、具有深刻的道德基礎的,那麼我為什麼就不能“好為人師”呢?我一定要帶幾個人,一定要在一些方麵伸出我固執的手指。
我想領你走了,是的,到遠方去。有人擔憂極了,說這不要耽誤了人家啊!這樣對人、人的將來……我很鎮定,不然的話就不能授業。
……我從不怕那些狂吠,就像從不在乎嫉恨的呼叫一樣。我這一手是在冬季裏練出來的。那些滴水成冰的日子啊。
六
在適宜的氣候下,有人是善於偽裝出一份純潔的。那時讓我多少敬佩著,也多少懷疑著。我愛一切潔淨的人、純粹的人,無論他們怎樣執拗和毛躁。我有眼力,並懂得潔淨是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有人就是借助於這一點才蒙騙了我。其實他們早已做好了投誠和背叛的準備,隻是我不知道他們竟走得如此之遠、如此之快。原來他們從來就屬於另一類。
他也許有機會在人堆裏借著眾聲喊了幾聲,而後就當成了一生的資本,甚至恬不知恥地炫耀。他忘了這也是某些醜類的特征—醜類恰恰需要熱辣辣的風頭。他們在生活的關鍵時刻、特別是在寂寞無援的煎熬中,從來不會守住什麼。他們隻是以不同的麵目出現的一夥混子。道德和正義都是非常具體的,它排列在生活中,任人巧舌如簧,就是難以回避。你不是勇敢嗎?你不是一個富有原則的人嗎?此時此刻你在哪裏?
那種偽裝太老舊,也太累。不必偽裝藝術家,也不必偽裝學者,更不必扮演風流情種。你隻是一個膽小汙濁的勢利之徒。
你把背叛說成了寬容,把苟且說成了溫厚,可是你用什麼辦法遮蔽這樣一個基本事實,即任何時候都在跟風逐潮?
在以金錢為原則的時代裏,至少沒那麼多的人再有耐心裝下去了。
七
我看到過很多絕望的人。的確到了這樣的一個時刻。絕望之後就是呼號—各種各樣的呼號,乞求,告饒,有嬉戲唾罵,還有威脅和撒潑……連惡棍也絕望了,惡棍的絕望就是想讓這個世界快些伴隨自己毀滅。
我也絕望了。可是我舍不得孩子。我們都得承認自己的冒失和不可饒恕的粗暴。我們也許沒有權利把一個生命引到這樣的一個世界上—不是因為貧窮,而是因為寒冷。這樣的環境絕不適合新的生命。我們除非長成一副鐵石心腸。
我因為愛孩子,牽掛他們的歲月,所以從不敢在絕望中毀壞。人類一代一代進入了無望而漫長的接力,真得自重啊。小心翼翼地維護吧,為了骨肉,為了親生的兒女,為了兒女的兒女。
悄藏起冷漠,賠著笑臉,向他們讚揚玫瑰;這之後是教給他們會提防、會恨。
絕望盡管是長長的、共同的,我還是仇恨那些因此而瘋狂的人。咬牙切齒的人並不會恨,因為他們要舍下兒童。他們在暴力麵前出乎預料地乖巧隨和。他們是絕對沒有原則的,因為他們要吞咽最後一口剩飯。
你隻能因絕望而愛,愛一切的美和善……
八
我們隻能向南,而不能向西。人和老鼠混在一起是非常危險的,人不久要染上鼠疫。我們沒有那麼大的興致。這不是個賭的年頭啊。
南方有山,有很多的窮人。在越來越多的蛆蟲掠足了財富的時候,那麼貧富也的確是一個界限、一個標誌。從本質上而言,在某些時刻的確隻有窮人才更可靠,才有一種品質上的純淨。藐視窮人的隻能是我們的敵人。
我深深地感激你。再沒有幾個人敢於直接地揭示。盡管有人看上去打扮得蠻漂亮,卻總是尋找機會吸吮,吸吮弱者的生命之汁。而你給予的是飼喂的乳汁,是流動著溫熱的最最寶貴的液體。
九
即便走向很遠很遠,四周也還是有人跡、有身影。那身影並不特別高大,但卻是站立的。我因此而倍感欣慰,既驕傲又謙恭。我驕傲是因為走入了他們之中,尋到了同類,既有弟弟又有兄長,有二者之間的溫暖和幸福。
爬著走的人多了,站著行的人就容易辨認了。我越來越相信這個時代的獨特性和殘酷性,相信它提供的某種方便,即指認和識別變得不再繁瑣。過去要花費十年時間的,如今隻要兩天。對那些人的幻想和僅有的一絲好意也不存不留,心上幹淨利索。
我臉上過早地布滿了深皺,那是因為要不斷地做出笑臉,痛苦而用力。違心地折疊皮膚是最讓人寒心的了。我的頭發越來越疏,那是因為在焦慮中掃落了。痛苦得不值一文。這一切早該結束了。人在很早以前就站立起來,重新趴下雖然不難,但又難免混淆。主人扔一塊食物,趕緊仰身接住,一陣不顧羞恥地大嚼。“主人”也是趴著的,隻不過像人一樣穿了無袖無領的小尼龍背心。逃離這一叢的時刻早就來了,我追趕著人的身影。他在荒原上搖動。
詛咒如急雨一般響起,其間還摻著信誓旦旦。一邊詛咒一邊流淚,一邊流淚一邊尋找主人。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條尼龍小背心的家夥在泣哭聲中轉過臉來,一眼就認出了這隻奇怪的動物。他發現它上肢很短,舌頭很長,前額上有爬行動物才有的凸起和紋路。他心中微微一動。
派上用場的日子很多,有它焦頭爛額的一天。既然歸於了蛆蟲一類,總要一塊兒散發惡臭。不必太擔心暴雨衝刷的季節:蛆蟲浮起一層,頃刻衝得無影無蹤。這樣的天氣是絕少的。神靈早已失望,絕望的神靈比絕望了的人類更為冷漠。人類絕望了還會虛無,會現代派,會頹廢;而上帝的冷漠是直接的隱形斂跡。
偶爾發生點什麼大快人心的事,讓人間一陣興奮,仰望上蒼。他們不知道,這不過是神靈中不太成熟的幾個“青年”一時心血來潮罷了,上了年紀之後是不屑於這樣做的。上帝失望之後就成天抄著寬大的衣袖,打打瞌睡,或者極有節製地喝一點花酒。
決意走向遠方的人隻能期待同類,而絲毫也不必奢求上帝。曆史上就從來如此。活著是自己的事。
十
你讚揚我的勇敢無畏,我的背負沉重。我卻要悄悄等待一陣欣慰的消失,拂去一層虛榮,然後如實相告—你是我唯一可以吐露真話的人。我告訴你我還遠沒有那麼悲壯,也談不上勇敢和深刻,我僅僅是咬緊牙關站立著。
有人擔心我因另一種虛榮而使性子,多出一些匹夫之勇。可愛的朋友,不會的。我從來就由著心性向前,不敢矯情,不敢自誇。我隻是熱烈地讚頌真誠和質樸。你笑眯眯地說:可有那麼點兒?我說你真好,你這才是關心我。不過我真的沒有。相反的我是把什麼隱下了,它是仇恨中的疲憊,是過早留下的老傷。青春這東西美不勝收,可青春是一筆不經花的錢,並且還要麵對昂貴嚇人的物價。我警惕著,同時感謝你的提醒。我知道你隻想看到一個白胡子拉茬的人使使性子。其實任何表演都不是憤怒也不是戰鬥。也許真正的勇氣不是像一個老不正經的家夥那樣,去人堆裏吼幾嗓子,而隻是默默地離開。不吭一聲。他敢守住什麼,永遠地守住。當然也有吼得好的,我們心裏有數。如此而已。
我不止一次在黑夜獨語:地火在運行……想象著一個偉大的身影,他在負戟彷徨。獨語就是思念,就是企盼。偉大的身影消失了,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那個時代就因為產生了那樣的一個人,因此我們再不敢嘲笑那個時代。
可地火呢?他也隻是一種企盼,是絕望和希望交織難分的一種獨語。他太善良了,那個時刻還相信有“地火”。其實它是相當微弱的,它會運行嗎?是的,他什麼都明白,所以他以瘦弱之軀投上了,抱柴加薪,最後點燃了自己。
希望的火焰不是地火。它是什麼?它就是希望的火焰—即想象中的火焰。然而真實的火焰有時也會存在,不過它有可能完全閃動著另一種顏色。有人可以改變它的顏色,讓其散發著希望的光色。我仿佛又聽到了獵魚的號子和咚咚的魚皮鼓。敲啊敲啊,“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敲啊敲啊,我的目光穿越了時間的霧幕,尋找著他的身影。
他是南方人。又一個南方人。而另一些人是北方人。南方和北方—怎樣區別呢?是偉大的北方還是偉大的南方呢?我再也不信那種人文地理的神話了,我隻相信人心、人的曆史。
地火從來都從人心裏燃起。因為微弱的火種不能存放在任何地方,而隻能存於人的心中。地火可以從南方的心田燃起,也可以從北方的心田燃起。成噸成噸的冰水潑下來,就為了澆滅火種。火種就是信仰,是欲燃的真理和真實。“每一個毛孔都滴著血”,那是貧民和兒童的血,是美麗的女性的血。一切都淹沒在喧囂中,一切都浸泡在沉默中。
我相信那個偉大的身影是在絕望和急躁中緩緩倒下的。從此我們就永遠地失去了。翻一下短短的曆史,會發現不久前有多少人因那個身軀的倒塌而歡欣,發出了陰冷的笑聲。當然這些人都理所當然地被釘在了曆史的恥辱柱上。那麼今天呢?有人想起那個身影,是否仍然恐懼、仍然想發出那樣的笑聲呢?
我真的聽到了蛆蟲的笑聲。我因憤怒和痛恨而不能抑製,不得不及時地當麵告誡:你也會被釘在恥辱柱上。你的無恥和背叛正被目擊。盡管僅僅是一隻蛆蟲,但為了慎重起見,還是要浪費人民的一根釘子。
1993年12月28日
冬令絮語
惡俗和汙濁的泛濫,對它的縱容,不能看成是什麼“空前的自由度”。墮落與自由的精神恰恰背道而馳。它隻能表明一個時期思想和意義的沉淪,表明操守的喪失。
人開始變得更加冷漠,對一切都冷漠。這種狀態是非常可怕的。它往往是經過長期動蕩之後的一個表征,是比一般的失望更進了一步。這樣的氣氛反而有利於野蠻力量的蔓延,讓侵犯暢行無阻。人們失去了所有的熱情,當然也包括反抗的熱情。
在這種情勢之下,一個人要保持希望倒是需要莫大勇氣。他必得為希望而鬥爭,因為他知道沒有希望往往會更糟。
生活中實際上隻有兩種人在努力進取:一種是有知之前的樂觀者,他們的熱情既虛幻又不耐久;再一種就是從絕望中走出來的人—因為他終於發現,絕望幫不了人類,悲涼也沒有太大的新意。
如果一個人能這樣頑強,心上的刻度就難以消除,那麼他麵對那些汙濁就不會容忍。
對於有些人而言,他們並不依賴也不屑於維護生活中的那一份美好。而對於大多數人,由於他們手無寸鐵,屬於芸芸眾生,他們所倚重的隻能是一種比較健康的精神和社會環境,因為這樣比較安全。窮人和一般意義上的弱者都需要類似的安全,而對於某一部分人而言,這種安全並無很大的意義,有時甚至是多餘的。
思想者、藝術家,他們的勞動是具有道德感的。道德不是一種裝飾,而是世界存在的依據,是生存的前提。
現在與極左時期習慣於說大話和假話的“藝術”相似的,是一批專事嘲弄和調侃的“藝術”。兩個時代的“藝術”在本質上大致是一樣的,都與一種俗惡的主流精神相諧調,都缺乏麵對真實的勇氣。它們的品質在內核部分尤其一樣,隻不過在不同的時期裏有不同的表現、不同的包裝而已。
在今天這個特定的曆史時期,一種沒有立場沒有分析的淺薄調侃是十分有害的。如果說過去的某一類“藝術”還有一層遮掩的虛偽,那麼今天這些所謂的“藝術”就是赤裸裸的了。
某一類作品所代表和反映的,是流氓無產者的心理實際,也是他們的利益追求。而流氓無產者在各個曆史時期中的毀壞行徑,我們非常熟悉。
一個人的心靈是難以掩藏的,它是藏不住的。文字投放在哪裏?它們展示在陽光之下。
我們應該有經得住暴曬的文字。如果像對待一個有過偷竊史的人一樣對待作家,那會是一部分作家的尷尬。但人們必須警惕。在這樣一個社會轉折階段內,人放鬆了,麵對著各種機會,要表露真實的內心世界其實非常容易。
生活中常常遇到拍打胸脯的人,但在一些關鍵時刻往往總是他們與醜惡的勢力粘在一起,掰也掰不開。看一個人當然要看他在關鍵時刻的表現。自新時期以來,也許這些年對於一個從事精神勞作的人而言太關鍵了。
一個作家大概不能保證所有作品都是嘔心瀝血之作;但他可以也應該保證,所有作品都是出於良好的意願。這是文章的起碼,但今天看卻並非那麼簡單。
事實是,有不少寫作者在與別人比賽,看誰能在邪惡的思路上走得更遠。麵對這些醜陋要有個判斷,並勇於說出自己的判斷。現在不然,一方麵是荒唐和放縱的肆無忌憚,一方麵又是謹小慎微的君子—不敢指斥謬誤,也不敢堅持真理。
正直和勇敢是一種品質。這樣一種品質,應該屬於今天。
作家在本質上應該比一些自然科學家更寂寞。因為思想和藝術這一類東西更為抽象。自然科學家當中,特別是應用科學工作者,他們還是可以回到具體效應上來。即便做基礎科學的,也仍然是建立在嚴格的邏輯之上的。藝術家是一種想象力的炫示和延伸,他們往往難以找到真正的知音。有時甚至找不到相對客觀的見識標準,隻好完全建立在心靈的感悟之上,並依此而傳遞和交流溝通。實際中的情形卻往往相反:藝術家絕對受不了寂寞。他們需要“明星”般的感覺和效應,四處尋找歡呼者。如果失去了這些歡呼者,對其中的一部分人是很致命的。
現在各種各樣的所謂“成功”都在那兒刺激人,而敏感又富於想象力的一部分藝術家就格外受到了刺激。藝術家好像真的無法寂寞也沒有必要寂寞了—這是從一開始就帶著誤解走入藝術的一部分人。好的藝術不會從他們手中產生,他們也難以真正成長起來。比如說一個有名的植物學家、地質學家、當代哲學家,社會上有多少人知道他們?他們及他們的事業受到損害了嗎?大概沒有。
當然,這樣講並不包括通俗藝術家。因為這種藝術的性質就規定了他們要麵對讀者或觀眾。他們如果在自己的行當中幹得好,大概也難以被冷落。
現在寫性、寫歡愛的作品越來越多,讀者和作者好像都樂此不疲。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竟然到了這樣一個時期:除了金錢和性之外,其他的東西都吊不起胃口了。這個時期不得不說是很糟糕的。
寫性,一般而言都是很無聊的。
作家在這個時期,必然被更嚴厲的問題和心情所壓抑所包圍,已經失去了放縱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