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日的功夫,容陵已經從頹廢的紈絝子弟,變成兄友弟恭、懂事機靈的沉穩皇子了,讓殿內諸人皆驚訝不已,暗地裏也疑惑那一日許氏是與他說了些什麼,才會讓他轉了性子。容陵唇角勾著妥帖又恭敬的笑容,十分的得體,沒有一絲僭越和不守規矩,靜靜地站在遠處,堅硬的鞋底與柔軟的地毯觸碰,壓出一道凹痕來。
如婕妤輕輕咳了一聲,道:“容陵可別偏心,除了給兩位小皇子做榜樣,也得好好教教你這唯一的妹妹規矩呀。”她一雙細長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望著凝如公主沉下的臉色,掩著嘴笑道,“不過凝如公主有貴妃娘娘教著,也是嬪妾多嘴說上一句。瞧著凝如公主伶牙俐齒的模樣,又哪裏需要嬪妾多操心呢。”
話音剛落,就見凝如公主噌地一下站了起來,一雙帶著稚氣的眸子裏充滿了怒火,直直地盯著如婕妤,怒道:“何必扯到我母妃身上去,想必你也是沒本事應對我,隻有找我母妃的茬了!”
她的嗓音雖然大,卻帶著一股稚嫩,對如婕妤毫無震懾力。如婕妤掩著嘴,臉色紋絲不動,似笑非笑道:“貴妃娘娘教出的好女兒,嬪妾佩服呢。”
柔貴妃抬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微微蹙眉望著凝如公主,覺得她實在是太衝動了。沒有十足十的把握也就算了,這麼肆意挑釁妃嬪,若是說不出個理來,到時候在皇上跟前告上一狀,難免要吃些苦頭。
她擱下茶盞,正要幫凝如公主解圍,一直默不作聲的如意忽然懶洋洋道:“如婕妤,好些日子沒見著您的容禮了呢。”
如婕妤抿著唇,臉色有些微微的不自在。那天容禮“推”了容安落水後,被景上華罰去抄寫弟子規一百遍。若是對容安或是容陵兩人而言,不過是一兩日的功夫便能抄完。可容禮去文華殿溫書的日子連一個月都沒滿,即便之前****練字,可那拙劣的筆跡,很難應付這繁複的懲罰。
因此容禮****皆待在宮裏抄寫,熬得兩眼通紅也不停息,隻盼望著能早日得到景上華的寬恕。
這些情況,如意自然是清清楚楚的。如婕妤輕輕瞥了如意一眼,淡淡道:“本宮和容禮不比妹妹受寵,在宮裏肆無忌憚慣了,什麼也不怕。咱們可是如履薄冰,處處小心,哪裏還敢在妹妹麵前晃,惹得妹妹厭煩呢。”
“是麼?”如意精致的麵容上滿是漫不經心的神色,懶洋洋道,“我還以為容禮推了大殿下入水,心生愧疚,不敢出來見人了呢。”
如婕妤呼吸一滯,怒氣漸漸彌漫上臉龐,死死地盯著如意,低沉道:“公道自在人心,本宮笨嘴拙舌的,說不過妹妹一張巧嘴。不過也是,大殿下是嫡長子,出身名門顏氏。雖然顏氏一族已經倒塌了,可大殿下背後的勢力還在,可不是讓某些人忙不迭地奉承討好去了。不過本宮也提醒妹妹一句,妹妹這點子恩寵地位,還不知大殿下看不看得上呢。”
如婕妤這話,一是譏諷了如意自不量力,想通過奉承討好大皇子容安來獲得今後的地位。二則呢,就是挑撥容陵和容安的關係了。畢竟兩位皇子年歲相近,出身相近,處處明爭暗鬥的。她著重強調了容安嫡長子的地位,也是想看看容陵的反應,激起容陵對容安的報複。
可容陵隻安然站在一旁,唇角含著得體的笑容,眸子也平靜地如同深秋的潭水一般,毫無波瀾。如婕妤並且在容陵的眼眸裏看到對權力的追求和渴望,一時不知道是該失望還是該慶幸,還未想清楚,就聽如意嬌柔中帶著清冷的嗓音傳來:
“姐姐這話就是說笑了,什麼看不上看得上的,什麼嫡長子不嫡長子的。姐姐如我一般,皆是皇上的妾室,大殿下見了我與姐姐,也皆要喚一聲母妃。或許是我沒有自己的孩子,對大殿下格外疼惜,而姐姐有自己的容禮,就不想分一絲精力去照拂照拂大殿下了。”
重乾宮正殿十分的奢華寬敞,來請安的妃嬪皇子們十分少,更顯得格外空曠。如意的嗓音如泉水般清澈冷靜,又帶著嬌媚和嗔意。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混雜在一起,卻沒有起衝突,反而更加迷人。
她的眸子如同嗓音一般,也是如此的清澈。若是與旁人對視,仿佛能直直地望進人心底去。如婕妤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瞧著如意漫不經心的神色,竟無端端生出了幾分忐忑驚疑。她在後宮多年,見識過大氣沉穩的顏氏皇後,見識過心機頗深的許氏貴妃,也見識過帶著異域風情的柔貴妃,可如今看著如意,卻隻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