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抽兩口煙的時間,你就急得毛毛躁躁的?”陳與非拉著她,不讓她衝進去。
阿旺聯係了講解員,講解員將兩個耳機給兩人帶上,解釋說,一次隻能去十個開放的洞窟參觀。
“幾個沒所謂,你帶我們去初唐時候的洞窟就行,反正現在是淡季,沒幾個人,超出的數量,我再補票就好。”陳與非故技重施,一遝小費遞出去,講解員也就順了他的意。
許念然聽得很認真,對於初唐時的洞窟都仔細參觀,陳與非興致缺缺的跟在她身後。
他不喜歡來這種地方。
每次看到受到破壞的壁畫、或者想到被劫掠一空的文物,他就會有莫名的火氣。
尋常百姓,尤其是現在的年輕人,誰會心疼這些?
中國老祖宗們創造的、舉世無雙的文明和寶物,被外國的強盜洗劫一空,現在都保存在他國的博物館或者個人手中,這是一種恥辱。
可是曆史沒有人能夠改變,隻能靠現在強大起來的國家支持,一點一點的收回,同時阻止外流。
這也是為什麼他與秦岩瑞恩一夥,見麵是需要用手槍和子彈打招呼的原因。
“……與非哥哥?”許念然頻頻回頭,看陳與非輕輕皺著眉頭不高興的樣子,就把自己耳機摘下來,小聲問道:“你不開心啊?”
陳與非揉了揉她的頭,道:“沒有,這些我看過了,你慢慢看。”
“……陪我很無聊哦?”許念然不滿的撅起小嘴巴。
“無聊還會陪你來?真要無聊的話,早就把你關家裏不理你了,去吧,我隻是心疼文物外流而已。”陳與非隨意的解釋了兩句,安撫了一下她,打發她跟上導遊的步伐。
初唐洞窟裏的幾尊佛像,許念然都認真的聽著講解,壁畫上駕著煙霧祥雲、縹緲蹤跡的女仙彈奏著樂器,或勢如流星從九天之上下降,或反彈琵琶飛向仙宮蓮台之處。
許念然受到的不小的震撼。
這種震撼到她站到玉門關遺址的時候,更加深刻。
深刻到她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來,感受到呼嘯寒冷的風、感受到狂暴冷冽的沙。
吹入了自己的靈魂。
那座巍峨雄偉的遺址,下麵小小的門洞,許念然看著看著,耳邊似乎響起了人喊馬嘶、悠悠駝鈴。
當年的關口,有多麼熱鬧繁華?
當年的城牆,有多少獵獵生風的軍旗飄揚?
當年的自己,又在這個關口以外、沙漠中的哪個地方?
十八年前,那些盜墓賊到底是從哪裏將自己的真身帶出了沙漠?
她轉身,望向關口以西,茫茫的戈壁。
千年之前,這裏是不是一樣的景象?那時的自己,有沒有隨著商隊、使節來到過這個關口?
她越想,越覺得全身發冷,冷到全身發抖,連指尖都在輕顫。
雞皮疙瘩冒了出來。
你看,冥冥之中,千年之後,我又來到這裏了,這裏的風中都帶著聲音,有人聲、有馬的響鼻聲、有駝掌篤在戈壁上的悶響、有遠遠近近的鈴聲和風撕裂旗幟的刺耳聲。
從這裏再往西、或者往西南走上不知道多少裏。
有我的城、有我的墳。
我從那裏來,最終,是不是也要回到那裏去?
許念然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
她被包裹得很嚴實,陳與非不舍得她受到風沙的摧殘,她裹著厚厚長長的真皮羽絨,帽子、圍巾、手套、墨鏡,沒有讓她的一寸肌膚暴露了在戈壁上的寒風裏。
是冷?是害怕?
陳與非淡漠的看著遺址,他心裏所想的不比許念然少。
任何人來到這裏,都會感受到大漠的蒼涼,也會不自覺的回想當年漢唐的榮光。
等他注意到的時候,許念然跌倒在了布滿碎石砂礫的戈壁上。
“然然!”陳與非的心被猛的扯了一下。
這裏現在隻有幾個人,他們車子停的地方,方圓五十米內都沒有其他人,所以他也就放許念然自己走動,沒有緊緊的拉著她。
此時看到她跌倒,嚇得趕緊跑過去。
許念然笨拙的爬起來,拍了拍膝蓋,她有些腿軟,索性坐在地上不起來。
陳與非跑到她身邊,一把抱住她,“有沒有跌疼?”
許念然搖搖頭,捂著耳朵往陳與非懷裏鑽。
“怎麼了、怎麼了?”陳與非抱緊她,一手安撫的拍著她的背脊,一手將她臉上的墨鏡摘了,又將圍著臉的圍巾稍稍拉下來。
露出一張蒼白又淚流滿麵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