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平卻是目射奇光地追著那人去遠,低聲道:“這人不尋常,體質好生古怪,卻又非是我輩中人。”
蕭月兒白了師兄一眼,一把拽上,轉往東街,她雖戴上了麵紗,卻依舊被不少目光困擾,渾身難受。
兩人快步登著石階,與人流背向而馳。
慕天用盡吃奶的力氣,趕到了悅來客棧,站在門口,卻是呆住了。
他本準備喘息幾口,然後想好說辭,卻發現自己氣息均勻,體內力量奔騰,兩腿輕健有力,絲毫沒有跑了幾裏路的樣子。
“哪兒來的野種,滾一邊去!”門庭內傳來老板娘的怒斥聲,一個夥計也氣勢洶洶地趕了出來。
慕天這才察覺自己一身狼藉,難怪他們不識得,正要張口解釋,一個陌生的夥計一腳就往他踹了過來。
“是我,我是小天啊,老板娘。”慕天不由自主一個閃身,躲了開去,他又發現自己身子輕盈的不像話,仿佛能騰雲飛身一般。
不及多想,慕天衝過夥計,奔進了客棧,頓時惹來一眾驚異的目光。
他又衝櫃台喊了一回,老板娘和一直懶洋洋的老板俱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良久,老板娘才試探道:“真的是小天子……怎麼搞成這樣子?”她那抹留海下的輕佻鳳目帶著幾分驚疑不定。
也難怪,早間玄苦師徒帶回的消息,早就成了鎮子裏茶餘飯後的談資。傳言中,鎮西野小子慕天為妖魔所害,而雲麓山的大師親手斬下妖魔之首,平定一方。
慕天抹了把臉,髒兮兮的臉上,驚惶未定,老板娘走出來上下打量他半晌,才點了點頭,旋又伸手比了比,突然驚呼道:“你好像長、長高了?”
“那我去洗洗,上工了?”慕天手腳畏縮著道。
“上工?”老板娘登時回複了本色,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門口夥計,叱道:“你七天沒人沒影兒,這不,老娘又找個新人,幹活比你勤快多了。”
慕天頓時腦中閃過一道霹靂,震的腦門嗡嗡直響,自己……昏迷了七天?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眼下他更關心的是他的生計,急急解釋道:“老板娘,我幹了一年多……”
老板娘一甩裙袂,扭著水蛇腰一步一搖轉了回去,傾身手按櫃台,冷冷回道:“老娘養活不了這麼多人,你留下也可以,隻得一半工錢,你可願意?”說罷,一臉笑得春花燦爛,仿佛不怕他不答應一般。
那新來的夥計站在一旁過道上兜眼斜睨著慕天,有幾分憐憫,幾分嘲弄。
慕天清瘦的身子,孤零零地站在堂心,四顧茫然,手腳冰涼,再回頭看著內堂兩個相熟的火工也漠然地瞧著他,心中一股怒意不可遏製地湧了上來,一雙小拳頭捏的骨節發白。
“我不幹了!”
慕天狠狠丟下一句話,大步走了出去,丟下滿堂愕然的老板娘和夥計,連那平素寡言少語的老板,也驚詫地望著穿堂離去的少年。
悅來的老板娘好半晌才回過神,氣的一臉鐵青,扯起嗓門尖聲罵了一陣才告罷休。
原本她頗為喜愛這手腳麻利的小夥計,隻想借機壓榨一番,不料這一向柔順乖巧的少年,竟然這等牛倔脾性。
走在市集上,逞一時痛快的慕天很快就後悔了。
躑躅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他從頭到腳如同棉絮一般,輕飄飄的,整個身心都空蕩蕩的沒有著落,無所依,無所靠。
娘過世後,一直對他照顧有加的郭大叔好容易替他找了份工,才勉強維持生計,如今舉目無親,又人小力弱,日後該怎麼辦?
街頭兩旁地攤上連綿接踵的奇珍山貨、異類小獸,甚至路經他平日最眼饞的何氏玲瓏包,食檔前那令他窒息的誘人蓮荷肉香味兒,都再沒了往常對他的致命吸引力。
行屍走肉一般行在街頭,不時有人指指點點,他卻茫然不覺,腳步不停。不自覺間,竟然來到了一間熟悉的肉鋪前,一眼便看到了正在案板後忙活的那對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