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就來。”慕天衝小和尚齜牙作了個鬼臉,就要回轉。
“師父,釋空餓了。”這時小和尚卻瞅著眉眼,低聲道。
“你已到淨身之境,還貪食欲,孽徒呀。”老和尚愛憐地瞪了釋空一眼,邊說著,攜身隨釋空登入客棧門庭。
客棧內是大天井格局,此刻分外空蕩蕩的,樓上樓下十多席,隻有區區數人。
“兩碗清茶,一碗素麵。”慕天高聲應諾,向內堂喊去。
老板娘見生意上門,勉強擠了個笑容出來打聲招呼,一邊坐在高腳凳上撥弄著算盤的老板卻是充耳不聞。
師徒倆就落座在鄰近門口的空桌上,外麵來往的是稀疏行商和腳夫。
“小天子,別發呆了,過來。”老板娘突然想起了什麼,在櫃台下翻弄了起來。
慕天收回了看著街頭失神的目光,心中奇怪那說書的老頭今兒怎麼還不來,那玄女娘娘七鬥天魔的故事可是百聽不厭呢,回頭就瞧見老板娘那張笑吟吟的薄利紅唇,心裏一顫,戰戰兢兢的走了過去。
“老板娘,有吩咐嗎?”
“這入秋第一月……”老板娘摸出一把銅錢,嘩啦啦丟在櫃台上。
“發,發工錢了嗎?”慕天還以為又給老板娘抓住了什麼把柄,偷偷鬆了口氣,一股喜悅奔湧上了心頭,發工錢,自己答應小蓧姐的玉簪終於可以買上了,正盤算著,不由伸手顫悠著摸向櫃台。
“慢著。”老板娘收起笑容,突然伸手按在銅子兒堆上。
“聽夥計說,這個月初你打碎了三個碗,扣十二個銅子。”老板娘說著,從那堆銅子裏三兩下就撥開了一簇。
“你遲到兩回,扣除六個銅子。”
慕天眼見自己那堆銅錢又少了許多,頓然大是肉痛,乞憐的目光看向一旁扶弄著算盤的老板,等著他的,卻是愛莫能助的漠然冷光。
“好了,八十二文,小天子你收好了。”老板娘那張富態的鵝蛋臉上抖動著笑意,那濃厚的脂粉仿佛都要掉下來幾分一般,一把推到了慕天有些發顫的手上。
這時,客棧裏的一個跑堂與慕天擦身而過之際,衝他嘲弄地笑了笑。
“可惡,憑什麼我幹同樣的活,工錢就要少一半,就因為我人小嗎?”慕天心中狠狠地咒罵著,滿心歡喜忽然冷卻了下來,木著一張稚氣清瘦的小臉,了無生氣地收起工錢,再看向老板娘那張在鎮子裏令無數男人神魂顛倒的臉,一陣惡心湧了上來,不由撇過頭去。
“哦,對了,一會兒去郭屠家看看有新鮮脯肉沒,聽到沒有?”老板娘拍著櫃台叫道。
慕天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丟下抹布,奔向門外而去。
“施主,等等。”
那老和尚手中端著茶盅輕吮一口,悠然叫住了正欲出門的楊真,麵上神情怡然自得,仿佛品的是貢品上茶一般。
“大師,您有吩咐?”慕天心中不耐,卻依舊老老實實上前聽候。
老和尚上下好生打量了慕天一番,眉頭微凝,溫聲道:“施主印堂發黑,近日有血光之災,切不可外出……”
慕天頓然張口結舌,不知說什麼好。
那釋空小和尚正趴桌上,埋頭呼嚕嚕吞吐著麵條,聞言卻大是奇怪的瞧向師父,兩根帶著青蔥的麵條還掛在嘴角。
“那老和尚胡說什麼,小天子別理他,快去幹活!”老板娘那索命一般的催促聲又到了。
慕天應了一聲,就要跑開,那老和尚又開口了。
“施主年幼失怙,命裏多災,年方十二,可對?”
慕天頓足呆了半晌,扭頭咧嘴道:“這算啥?鎮東那瞎子周也能給我摸出來,哼。”說罷,一溜煙兒跑的沒了影兒。
老和尚目送楊真沒入街頭人群的背影,微不可察地歎息了一聲。
“師父,釋空怎麼不知道你還會算命?”釋空抬袖抹了抹嘴,瞪圓了眼睛,嘟囔道。
老和尚收回了看著街頭的目光,伸出羅掌輕輕拍了下釋空圓光的頭頂,低聲道:“快些吃,那血妖鳩閻摩定藏身此地方圓百裏,追了上萬裏,也該有個結果了。”
“隻怕又跟上回一樣,跑掉了……”釋空嬉笑著拆師父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