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一看,無涯子和徒斛已經在客位上坐下,主人莫天悚卻還沒出來,更過分的是,連茶也沒有一杯。便覺得內疚,仿佛他怠慢了客人一般,人還沒坐下就賠罪。
無涯子顯然很喜歡張宇源,笑嗬嗬道:“不礙事。空竹若有你的襟懷,就不會總和天悚鬧別扭了!”
張宇源忙給空竹求情。
無涯子歎道:“他啊,總歸是心中的怒火太盛,燒瞎了雙眼,看不清楚事實。寫了那麼多遍,也沒明白先哲所說的道理!”
張宇源一愣,他也沒明白那幾句話裏麵有什麼了不起的道理,正要問,聽見莫天悚哈哈大笑道:“爛頭爛頭頭不爛!你放任孟恒窺探,不知道想讓他看見什麼?你既然讓位給空竹,是不是也管他管得忒緊了一點?”扭頭一看,熏風和淒風抬著莫天悚走進來,將他安頓在主位上。寒風和曆風捧著茶具走在後麵。
無涯子沒好臉色地啐道:“你也別太得意!什麼時候把你這油腔滑調的毛病改改才是!你讓田慧派人監視,想看見什麼,孟恒自然就可以看見什麼!”
莫天悚翹起大拇指道:“老祖師好功夫啊!如今我才品出這功夫茶的味道。當真是急不得也亂不得!就讓小子孝敬老祖師一杯功夫茶如何?”寒風和曆風放好茶具,和熏風、曆風一樣侍立在莫天悚身後。莫天悚拿起茶具,有條不紊沏起功夫茶來。
徒斛冷笑道:“前不久老朽看麻子展示過日本茶道,一步一步的,不僅僅是步驟,連要說的話都事先規定好,就一個字,假!”
莫天悚失笑:“老先生不樂意,盡管自便。原本我今天也沒請你來!”
這話可實在讓徒斛下不來台。徒斛猛地站起來,用力將一個紙包朝莫天悚麵前的火爐扔去:“什麼東西?別以為人人都必須要巴結你!”
莫天悚眼疾手快,伸手就將紙包抄在手中,笑道:“不管是什麼東西,燒了都怪可惜的!”打開一看,乃是剛剛才挖出來的火精,大喜。
徒斛卻是看得眼睛也直了,失聲叫道:“你還可以運氣施展武功嗎?”
張宇源也看出一點味道,嚷道:“原來你是裝的?那你能動不能動?你這人怎麼這樣?我這兩天擔心得睡覺都不踏實!以後你就算是被人殺了,我也不擔心你了!”
無涯子悻悻道:“不然他有這麼囂張得意嗎?早知道不給你帶藥過來!”拉徒斛一把,“坐下來吧,聽聽三爺都有什麼錦囊妙計。”
莫天悚一邊沏茶一邊依然嬉皮笑臉地道:“錦囊妙計我可沒有。再說我也沒你們在座的諸位會算,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才真是胸有成竹,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我的毒呢,也還重得很,不過勉強能動而已。所以今天才請你們來,是有幾個問題想請教。”
張宇源甚是氣不過:“你還不會算計,天底下就沒有會算計的人了!”
徒斛又冷笑:“你們暗礁到處都有人去刺探別人的隱私,天底下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事情?恐怕胸有成竹的是你吧?”
就連無涯子也道:“本來你在船上就可以問空竹的,偏要和他吵嘴,真不知道怎麼說你才好!翩然剛到海州府的時候,蕊須夫人出來找過她。說了什麼我不知道,但從那以後,海州府就沒看見過剪嘴鴴的蹤跡。等梅翩然回來,你可以問問她。不過天悚,你再這樣隻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動不動就遷怒旁人,不僅僅是無法打下三玄島,翩然也會棄你而去!”
一下子就點中莫天悚的死穴。莫天悚終於收起嬉皮笑臉的神色:“夫人曾經來找過翩然?空竹知不知道?”
無涯子搖頭:“他最近有點沉不住氣,我沒告訴他。天悚,從前不是我們不告訴你,而是你自己不願意問。力分則弱,你和空竹一時瑜亮,為何就是不能攜手共進呢?”
莫天悚忙賠笑道:“聖人不能違時,亦不失時矣。現在時機未到,反正也做不了什麼,和他開開玩笑,也免得日子太枯燥,是吧?等時機到了,老祖師不用擔心我和空竹,他是你選出來的明白人,很快就什麼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