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慧頗覺心力交瘁,真好像是回到當初在西域的日子裏。可在西域的時候,至少莫天悚是正常的,在這裏,她總覺得連莫天悚都不太正常。不知道南無和北冥、追日的擔心會不會成為事實?田慧也非常焦慮。想到莫天悚突然出海,打破了漁行的正常秩序,練兵計劃也有很多需要準備和完善的地方,幾艘船捕上來的魚雖然不多,也沒理由白白爛掉,需要趕快處理。沒顧上休息,又去了漁行。
到了一看,沒顧上休息的遠不止她一個人。史輝珍和海先凡都在,已經安排好人手把魚全部卸下來。由於史輝珍從來沒當這是真正的漁行,所以這還是第一次捕魚,臨時找不著買主,隻好全部加工成鹹魚。
看見田慧過來,史輝珍小聲嘀咕:“當初取名字就沒取對,叫什麼漁行,直接叫船行多好!”
海先凡道:“即便是船行,捕魚也是難免的。從前我還在海帆幫的時候,也是經常需要捕魚,不然小小一個東星島,如何養活那麼多人?”
史輝珍撇嘴,但並未反駁。嵐津號上相處幾天以後,史輝珍已經意識到,對於海外貿易,他自己還停留在紙上談兵的階段,海先凡卻經驗豐富,航線、各地的風土人情都是非常熟悉,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田慧就怕莫天悚突然提升海先凡,史輝珍嫉妒,至此暗暗鬆一口長氣,注意到由於海先凡的升職,各個副船長都比從前賣力,多少安心一些。
早上,田慧先安排人去請無涯子和中乙,然後又聽手下報告說,已經證實,的確是孟恒在潘英翔的屋頂監視。田慧平素也自負聰明,但卻想不明白為何莫天悚和梅翩然都如此重視潘英翔,無涯子是真對此一無所知,還是裝聾作啞,聽之任之?潘英翔難道差勁得連孟恒都發現不了?
猶豫片刻,來到莫天悚的房門外。寒風和曆風當班,都說莫天悚今天心情似乎不錯,要了古琴來彈。田慧瞪眼,八風哪裏知道從前的事情,莫天悚彈琴正表示他心情非常糟糕。豎起耳朵聽一聽,卻並沒有聽見琴聲。不敢直接進去,示意寒風先進去通報。等寒風出來,才硬著頭皮進去,就見莫天悚竟一個人慢悠悠在喝功夫茶,古琴早被冷落在一邊,心裏越發忐忑,小聲把孟恒的事情說了。
莫天悚放下茶盞,沉吟問:“潘英翔被關起來閉門思過,情緒如何?”
田慧小聲道:“聽說很暴躁,大叫冤枉,發誓說他沒泄密,不是奸細。叫得聲音都啞了!無涯子沒辦法,讓和他關係最好的一個弟子陪著他,他也不肯安靜安靜。”
莫天悚幸災樂禍笑道:“他原本就是半瞎子,這下豈非又變成半啞巴了?可憐啊!不過他也忒蠢了一點,該多喝一些功夫茶潤嗓子,叫也叫得大聲一些。你說是吧?”
田慧尷尬地笑一笑,沒覺得莫天悚情緒不好,想了想,輕聲道:“梅姑娘和孟公子又失蹤了!”
莫天悚仰頭長歎一聲,輕聲緩緩道:“本來我還不敢肯定,現在可以肯定了,翩然絕對是有所發現。”
田慧愕然道:“發現了什麼?為何梅姑娘不來說一聲?”
莫天悚苦笑道:“翩然是我見過最能幹的女人,她的心思我怎麼能猜到?但蕊須夫人告訴我‘玉笛休三弄,東君正主張。’說的不是翩然還會是誰?”
田慧憂心忡忡道:“三爺居然還是信任夫人?”
莫天悚道:“我為何要不信任夫人?你看天底下當父母的,都是希望子孫越多越好,沒有希望子孫一支繁榮,另外一支都死光光的!”
田慧更加擔心:“原來三爺還是將夫人當作老祖母。”頓一頓,囁嚅道,“仔細想一想,空竹的話也是有道理的!”見莫天悚沉下臉,忙岔開問,“三爺的腿好些了嗎?”
莫天悚黯然搖頭:“說不定這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漁行你要幫我多操一些心。”
田慧連忙答應,說起昨晚漁行欣欣向榮的情況,見莫天悚還算是滿意,又試探著:“要不屬下派人去請徒老先生來看看?”
莫天悚翻個白眼道:“我和二嫂兩個人加起來還不如一個糟老頭子?倒是你,別這樣小心翼翼,吞吞吐吐的,我要吃了你是怎麼的?不就一雙腿嗎?要不了命的!天也塌不下來!當年桃子沒了一對招子,還不是過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