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七皇子,宮裏宴會見不著人,進出宮都是悄無聲息的,連看病都得悄悄的請太醫,在外的知名度甚至比不過宮裏最不受寵的妃子。

要不是他每次來看診,將二人父子情深的模樣看的真切,他都懷疑皇上是不是故意如此刁難七殿下了。

這麼好一個孩子,卻隻能當個病秧子。

李太醫走近兩人,各行了一禮,抬頭看向秋旻的臉後一愣,很快又若無其事地朝秋旻伸出了手。

秋旻順著他,將白皙的手腕伸到李太醫麵前,隨後就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把脈。

看著李太醫仔細的把著脈,秋旻微眯了眯眼。

他久違的感受著這前世經曆過無數遍的場景,此時此刻,恍如昨日。

好像昨天,前天,大前天,還有更久之前,他一直都在這裏似的。

他對這裏太過熟悉,印象深刻,所以即使是好久不見,他也覺得自己好像才剛離開不久。

李太醫把著把著,空出來的那隻手緩緩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神色凝重。

皇上見狀眉頭皺起,像是十分急切的詢問道:

“如何,會很嚴重嗎?”

李太醫嘴角一抽。

其實第一眼看見七皇子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七皇子這次怕是病的不輕。

這次雖然就得了個風寒,但他剛剛把脈卻感覺七皇子是不是下一秒就要過去了!

這臉白的都不正常了,陛下還問他會不會很嚴重???

帝王的心思真的難猜啊,李太醫不止一次在心中感慨。

他斟酌了一番,看著秋旻的臉,想起自己家中不大的小孫子,咬了咬牙,躬身對皇上道:

“回陛下,七殿下本身就氣血不足,如今又染了風寒,讓本就虛弱的身子更加雪上加霜,再這麼下去,隻怕會傷了殿下的身子。”

周圍陷入一片死寂。

李太醫喉結滾動,背上滲出冷汗,雙手交疊抬於額前,實在沒有勇氣去看皇上的表情。

王公公站在一邊,同樣不敢抬頭。

他自小就跟在皇上身邊,幫他處理過很多事,對於這位七殿下自然知道一些內情。

所以現在,他的內心也更是忐忑。

皇上此刻麵上沒什麼表情,但那種來自上位者的威壓依舊籠罩在書房內,心裏暗道秋旻這身子真的太虛弱了。

但他必須如此,因為這樣才好拿捏。

他的目光落在秋旻的臉上,眼神專注,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秋旻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表情上沒有任何的變化,隻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嘴角扯出一個微笑弧度:

“兒臣自是都聽父皇的。”

十三歲的少年眉宇精致,皮膚白皙,因為生著病的緣故,臉上有些泛白,還未褪去稚氣的小臉乖巧可愛,像是脆弱又惹人憐愛的瓷娃娃,讓人無法拒絕。

李太醫在心裏的小人瘋狂蹦噠,七殿下真的太懂事了,皇上有這麼一個懂事聽話的兒子真的是嫉妒死他了!

皇上心裏卻不為所動,依舊看著眼前的秋旻。

秋旻堆著笑,溫和的看著皇上。

二人都在內心相互打量著對方,良久,皇上歎了口氣。

他總感覺秋旻好像哪裏變了,但又說不上來。

他的這個兒子,或者說這個人,是他從三年前看著長大的,沒人比他更了解他內心最真實的模樣。

性格內向,單純好騙,還對親情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在這滿是猜忌與利用的皇宮裏,他簡直就像是隻誤入狼窩的兔子。

還是隻很有用的兔子。

所以他需要做的就是利用好這隻兔子,除掉所有對他不利的狼,然後穩坐狼王的高位。

他重新拾起笑臉,無奈的搖了搖頭,對著秋旻和藹的道:

“李太醫說得是,旻兒身體是最重要的。

今日就回去休息吧,德喜,擺駕送七皇子回清漪殿。”

“是。”

王公公急忙上前應是,然後走到秋旻麵前準備扶人。

秋旻維持著平淡的笑容,感受著四肢的酸軟,緩緩站起身,扶上了王公公的胳膊。

如果仔細看,會發現他的動作有著些許的不協調,但皇上隻是視線停留在秋旻的身上,具體不知道在看什麼。

秋旻走出去幾步,似是回想起了什麼,轉頭一臉歉意的看著皇上,聲音裏透露著愧疚:

“那兒臣就先告退了,父皇也要多注意注意龍體。”

說完這標誌性的問候語,他才放鬆的走出了禦書房。

李太醫也跟著告退,離開了禦書房。

待人都走了以後,禦書房內隻剩下皇上一人。

皇上看著秋旻離去的背影,眉眼間盡是冷意和不解。

怎麼回事?

他為什麼聽不到秋旻的心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