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自習了。
夏雨丹一個人從教學樓走出來,對天上看看,滿天星星在神秘地眨著眼,校園裏靜靜的,隻聽到小蟲在一聲一聲地叫。夜很深,夏雨丹一個人往舍樓走,心裏老是在跳,什麼叫“忐忑”這個詞,現在算是理解了。
走在那條林蔭小道上,沒有白天的情趣,一陣夜風吹來,夏雨丹覺得冷瑟瑟的,連忙裹緊衣服。以前和陸家玲倆人一起走在這條新鋪小道上,數著路上的磚塊走,一步跨一塊,一共跨過303塊磚,兩人就能走到宿舍。
今晚,夏雨丹一個人走在這條方磚路上,而且在303步之內,還必須要考慮好這樣一個問題:進了宿舍門,要不要先對陸家玲說話?到底要還是不要呢?……
從周一開始,夏雨丹和陸家玲就處在冷戰相持中,而且這種冷戰狀態,已經整整維持了兩天。也就是說,48小時內,下床的夏雨丹,上床的陸家玲,誰也沒對誰主動說過一句話。碰了麵,兩人眼角輕輕地一抬,表示已經見到了對方,表示已經打過招呼。到了宿舍,碰到一些必須要用語言才能交流的事,兩人就用手裏的筷子書或筆,或者小凳子、茶缸什麼的,發出一點響動,向對方傳遞信息。
這兩人,天生一個共同的小脾氣,生了氣,就誰也不搭理誰。
陸家玲心裏好大不服,憑什麼她夏雨丹這麼盛氣淩人?也敢和我爭?鄉下來的女孩,牛啥?哼!不殺殺她的傲氣,還以為城裏女孩跟她一樣土呢。
夏雨丹心裏也不服,你陸家玲算老幾?考試老偷抄別人試卷,學習成績排全班最後,不就是有個當老板的老媽嗎?錢多就神氣呀?哼!仗錢欺人的人,在她跟前,就是不能低三下四。
夏雨丹心裏想著,腳下就走完了303塊方磚,就到了女生宿舍樓門口。她站了一會,最後還是作出一個老決定:進門後,陸家玲要是先跟我說話,我就跟她說話。陸家玲要是還那樣,我也就還那樣。
夏雨丹推開門,眼一瞥,陸家玲已經在她前頭進來了,而且已經洗過,歪在蚊帳裏看她的書。
夏雨丹眼一瞥,將門“通!”關出七級地震的震感。
看書的陸家玲,心裏一驚,眼對門口一看,以為進來的不是瘦小的夏雨丹,而是一頭非洲雄獅!雄獅進來就雄獅進來,她沒有更多的反映。
沒有開始冷戰之前,誰聽到門響,馬上十分友好的地一聲招呼:哈羅!而這會,陸家玲聽到也當沒聽到。
下床的夏雨丹冷氣吞聲,在自己床上“嗵嗵!”弄了弄書。把桌上東西收拾收拾,放下蚊帳,把自己罩在裏邊看書。
沒看一會,夏雨丹忽然想起一件事:明天早晨5點,英語老師請她一起去火車站接姨媽。天!明天早上5 點能起得來嗎?睡過了,英語老師會生氣的。以前,夏雨丹和陸家玲兩人,誰早起有事,都是互相叫一聲的。這會,要是請陸家玲明天早上叫自己一聲,不是我先要對她說話了嗎?先對她說話,不是等於向她投降了嗎?哼!向她投降,她會更加得寸進尺的……噯!有了!寫個小紙條,等陸家玲睡著了,輕輕地放到她枕頭旁邊,她夜裏起來小解,不就能看到了嗎?
夏雨丹就在蚊帳裏悄悄地寫:
您(想想,又把“心”字副掉)你好!明早4點30叫我一聲好嗎?謝謝!“深藍”(夏雨丹覺得,這會寫自己名字也不大合適。深藍,是聰明的電腦。夏雨丹和陸家玲都有計算機考級,夏雨丹就用“深藍”代替自己名字)
夏雨丹寫好紙條了,聽聽,上床的陸家玲已經睡著了。她輕輕地伸出手,把紙條放到陸家玲的枕邊。
夏雨丹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晨6點,嶄新的太陽喜洋洋地照耀著窗口!
陸家玲早就去校園晨讀了。
夏雨丹揉揉眼,急得直捶被子,這可咋辦?英語老師一定會生氣的!哎!哎!煩死了!難道陸家玲這個死丫頭沒看見小紙條麼?夏雨丹急得臉一轉,看見自己枕邊也有一張小紙條:
你好!4點30已到。深藍你該走了。“更深的藍”。
夏雨丹急得坐在床上直哭,一邊哭,一邊罵:包子!包子!更深的藍你個鬼呀!英語老師一定要說我的!夏雨丹狠狠地一摔蚊帳,氣得一腳跌翻陸家玲放在她床下的運動鞋,顧不得洗臉,趕快打的去火車站。
5點鍾,英語老師準時到車站,把姨媽接下車。月台上下,卻到處看不到夏雨丹。英語老師不敢帶母親出站,怕夏雨丹來了找不著人。東張西望半天,也見不到夏雨丹的人影。
英語老師正要領姨媽出站,在出口處的台階上一眼看到夏雨丹。
“夏雨丹——!”
夏雨丹跑到英語老師跟前,不好意思地接過英語老師手裏的行李。說:“對不起老師!我來晚了!”說著,轉過臉去拭淚,心裏又委屈,又慚愧,就想大哭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