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簾幽夢(1 / 3)

黑暗,仿佛在永無休止的滋生、蔓延!濃濃密密,包裹了無窮無盡的空間。

在無邊的黑暗之中,人們最渴望得到的,就是那一點光明!

他,孤身一人,獨自在漫無止境的黑暗中掙紮,卻又彷徨無助。他隻想找尋一線光明,卻又如登天一般困難;他想抓著一點點可憑借的對象,周遭卻又如此空洞無物;他想呼喊,卻又喊不出一點聲響;他嚐試用鼻子去嗅,卻連一絲微弱的氣息也不能嗅到。甚至,四周竟然連半絲聲音也沒有:沒有風聲、沒有雨聲,也沒有動物昆蟲的叫聲,甚至連他自己的呼吸聲也沒有,死寂得教人惶恐不安。視覺、聽覺、嗅覺、觸覺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如今的他,仿如置身於一個完全空虛的空間之中。他拚命的逃,拚命的跑,卻走不出這個虛空。無依、無助、甚至是絕望的感覺從心底慢慢滋長、萌生,又漸漸占據了整個心靈空間……

驀地,他眼前竟隱約泛起一絲光芒,就如苦海中的一點明燈,從他幾已絕望的心底點燃起一線曙光、一絲希望,他慌忙朝著這絲光芒奔去,奔去,終於,沐浴在光芒之中,如同在縹緲虛無中終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心底踏實了許多,可還來不及輕輕吐一口氣,他愣住了,他發現眼前是一些完全陌生,甚至可以說莫名古怪的世界:高聳入雲的建築物、飄來浮去的奇形怪狀的物體……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他迷惘之極。

還來不及深味,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強烈……忽地,“轟!”的一聲巨響,震破寰宇,光華突然暴增,爆發的光芒比正午的烈陽更強更猛,刺目難當,他慌忙以手掩眼來遮擋強烈的光芒。

光芒到最盛最亮最強最烈的時候,竟猛然爆射而出,宛如一道驚雷疾電般從無限遙遠的穹蒼直劈而下,像要一下子把天上凡塵劈開、撕裂。

待光芒逐漸淡去,他揉了揉迷蒙的眼睛,驀然間,驚呆了!

天邊果真出現了一條極黑黯深沉的裂縫,由天上直貫地下,彷佛把整片天地分開兩邊……嫋嫋黑氣從這條裂縫中冒出,圍繞著裂縫散發開去……

接著——“隆!”

一聲震天巨響,地殼隨之裂開,數以萬計的生靈,淒然墮進那無休止的深淵之中,被大地所吞噬。地麵忽開忽合,凡塵的一切被一一吞掉……一切一切也化為烏有,點滴無存……

霎時間,洶湧澎湃的巨浪夾著翻江倒海之勢瘋狂向陸地卷去,帶著無匹怒火盡情恣意地破壞,似要把天也淹沒。高聳入雲的建築物摧枯拉朽般被卷扯上半空,或是被巨浪衝激淹沒,任是如何堅穩的東西都變得脆弱不堪,更不用說其他的物件,但凡狂風及巨浪經過的地方,隻剩一片頹垣敗瓦,滿目瘡痍……

一顆一顆帶著萬度高熱,被天火重重包圍的巨大隕石,正以雷霆萬鈞之勢從天上激射下來。投下的地方,方圓十裏也瞬間被夷為乎地,人物俱滅。更甚的是高溫使附近一帶的草木房舍著火焚燒,四周頓成一片火海,連躲避的地方也沒有……天火不斷的降下,不斷造成嚴重的破壞,火海的範圍也越擴越大,似乎要把整片大地淪為火海,把一草一木、一人一畜都燒成灰燼,方才滿足。頹垣敗瓦中,陣陣草木和皮肉燒焦的氣味混在濃稠的黑煙中飄散到各地。

一切大自然無窮力量,都在凡間恣意蹂躪、恣意殺戮、恣意毀滅。在此淒厲恐怖的場景麵前,僥幸生還的人能做的,隻是痛哭哀號,彷如百鬼夜哭般使人毛骨聳然、心膽俱寒……

一切都活生生的在眼前,可一切似乎又與他無關,仿佛他隻是一個觀眾,一個過客,隻是冷眼看著眼前的巨變,不論是狂風巨浪,還是天火地陷,就在他周圍肆虐,甚至穿體而過,他想要躲避,可似乎手腳身體都不聽使喚;他滿頭大汗、渾身顫栗、目瞪口呆,張大了嘴似乎也想要嚎叫、驚呼、哀號,可聲音在喉嚨裏打轉,就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光芒漸漸暗去,越來越暗,眼前的場景也漸漸消淡,漸漸模糊,又扭曲開來,如同玻璃鏡子一般,漸漸裂開,支離破碎,化成若幹碎片,在虛無的空中飛舞。他伸手,想要抓住什麼,可那些碎片就在他的手裏,如同流沙般流溢,很快就消失了蹤影。

遠遠的,昏暗中,隱隱浮現一個婀娜的身影慢慢向著他靠近。

還看不清楚,遠遠的,隻能看見柔長的發絲隨風飄蕩,就像千絲萬縷解不了的情結,在風中紛飛,更有一份超凡脫俗的氣質。

他心頭不由得劇震……

隻因為,這身影,對他異常熟悉。

“啊!母後,母後!”他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在心底狂呼!

這,就是他日夜思念、朝思暮想,令他嚐盡了相思之苦所煎熬的身影——雍容華貴、母儀天下、柔和慈祥的華月皇後!

這僅是一個幻象?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隻知道向著這個身影狂奔而去,他隻想如同兒時一般,撲到母親溫暖的懷抱中撒嬌……

但無論他如何奔跑,那個身影卻始終在他前麵,朦朦朧朧。

終於,耗盡了所有的力量,他無助地跪倒在地上,傷心欲絕,痛哭流涕。

永恒的黑暗似乎又驅走了那微不足道、依稀可見的一絲光亮,無邊無盡的黑暗又在整個空間滋生、蔓延!

眼前已是漆黑一片,但他卻感到一縷柔長的發絲在他臉上拂掃而過。

一陣熟悉的香氣撲進鼻中。

甚至,他更感到一滴水點滴到他的臉龐,再滾滾向下滑落。

那,就像是一滴——淚!

一顆充滿了母愛,可以讓大地回春、萬物複蘇的甘露!

“母後!母後!你在哪兒呀!母後!雲兒好想你呀……”一聲聲難舍難離的呼喚,一聲聲絕痛的哀叫在虛無的黑暗中嗡嗡響起,劃破濃濃的黑暗,直貫九天,萬般怨氣衝霄而起,天地也為之黯然!

……

“公子!公子!你怎麼啦!”

“快醒醒呀!”

若有若無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鑽進悲痛欲絕的他的耳朵裏。他心中一頓,意識恍恍惚惚似乎又回到了軀體,醒了過來。他突然明白,剛才不過是夢一場,如同以往若幹夢境一樣,隻是一場夢,一場虛無的夢,隻要是夢,無論是美夢,還是噩夢,終會醒的,終會如同晨間的露水、春天的冰雪一般,化為泡影,消失的無蹤無影,徒留下傷感。

母親已經不在了,除了夢中,再也見不到了。想到這裏,他的心底湧出無限悲涼和感傷!但他還不願意掙開眼睛,似乎還想重溫一下在夢中見到母親的場景,他是多不願意從這樣的夢中醒過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