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明鏡扒在一張木床邊，看著白發白眉白須的老人，老人正在熟睡，“白爺爺，”第二明鏡對著渾身全白的老人叫了幾聲，老人睡得正熟，她理起幾根老人的頭發，將發尖將進老人耳朵裏轉了幾下，忙捂住嘴巴偷笑，老人還是沒有動，她拿出大祭祀給的藥丸，在老人的鼻子轉了一下，“白爺爺，姥姥的病又加重了，吃這個藥可以嗎？”
老人猛地坐起，“你哪來的？”
“嗬嗬，”第二明鏡站起看著和自己一樣頑皮的老人，“好東西吧。”
“是好東西，”老人伸手拿向她手中的藥丸，第二明鏡手微微一動，老人的利手拿了個空，有些生氣地叫了一聲，“鏡兒，”
第二明鏡微微低了一下頭，“我怕你把藥丸弄碎了，這是留著救姥姥的，”一提到姥姥，她的眼睛就微微發紅，“上次我拿給你的鏡子也被你弄成粉末了。”
“鏡兒，”老人一副正經的樣子，“你為什麼一定要救你姥姥？”這似乎是一樣多餘的問題，如果可以，沒有誰會看著自己的親人病死，但是在第二明鏡的心目中，姥姥是不可以死的。
“因為姥姥是好人。”她的答案永遠都是這樣的。
“那要是白爺爺病了，你也會像對你姥姥那樣嗎？”
第二明鏡認真地看著他一會兒，然後眨了一下眼，說道：“你是神啊，神怎麼會死呢，再說了，”她頓了一會兒，“要是你病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幫你治好，我都沒能照顧好姥姥，讓她受了那麼多苦。”
老人看著第二明鏡深信不疑的樣子，雖然一臉的嘻樣，眉目間卻露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感傷，這世間真的有神嗎？自己是神嗎？活了將近百年，老人不記自己的名字，不記得自己的出處，不知道是真的不記得了，還是往事不堪回首，這個白爺爺的稱號出隻不過是第二明鏡在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時候見過自己全身雪白的樣子叫的。
“白爺爺，”第二明鏡見老人心有所向的樣子，叫了一聲。
老人看著她長呼了一口氣，知道眼前丫頭來是為了什麼，哈笑著說道：“你可得了寶了，這可是延年益壽的元神丹，你姥姥吃了啊，就算病不好也能活他個三年五載。”
第二明鏡聽他這麼一說，緊緊地抱住藥瓶，“不要三年五載，一年半載的，我就能把鐵背魚找回來。”她說著，沿原路跑了回去，恨不得立刻將藥給姥姥服下，老人看著跑去的孩子，想要叫住，卻又沒有叫出聲來，隻是看她離開，這個十幾年來他唯一見過的一個人，一個貼心的人，一個把自己當作神看待的人，一個天真懵懂的孩子。
從明道裏出來，第二明鏡迫不及待地跑出了神祠，那個幽幽之靈站在明道口處，看著這個突然消失又突消出現的孩子，遠遠地跟了去。
“姥姥，”第二明鏡推開姥姥的門，老人發現她進了自己的房間，忙坐起，微微用衣袖拭了一下額頭，將痛出的一頭冷汗悄然拭去，“姥姥，我給你送藥來了。”她走到床頭，點上燭燈，見姥姥神情怡然，甚是放心。
“鏡兒，天還沒亮，你怎麼不睡呢？”老人心疼道。
“姥姥，我給您弄藥了，”她將藥端給老人，老人接過，不由分說就喝了起來，看著姥姥的樣子，第二明鏡很是開心，老人卻忍住劇痛，她不知道這是什麼藥，是否對自己的病有用，她之所以這樣喝藥，是因為她想讓鏡兒放心，鏡兒花了幾年才找到的藥，不管怎麼樣，她都會喝下的。
“鏡兒，天還沒亮，你再回去休息一會兒，姥姥想睡一會兒。”一聽姥姥這麼說，第二明鏡用力點頭，“嗯。”離開房間，心裏高興，走起路來也快，正因為高興過了頭，所以她沒覺察到那道幽幽的人影在她出了房間的那瞬間就進了房間。
“啊，”老人往床前猛吐了一口血，疾病多年，她已毫無力氣，元神丹發起藥效，似乎要將她所消失的力量強載進她的體內，氣血翻騰難受，全身變如抽筋換骨，這就是她快速叫鏡兒離開的原因。
她緊緊地抓住胸口的衣服，七八年的痛楚也比不上這一時，她又往床前一低頭，再吐了一口血，正要抬起頭的那一刹那，她安靜下來，連體內翻騰的氣血也安靜了下來，那些好像也減輕了。
老人慢慢地抬起頭，一襲幽幽的白衣，還有她從未見過的奇怪的麵孔，老人幾乎一生都在這座山裏，這樣的人，她像幼兒見到新物般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