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明鏡從神祠裏出來，破木頭覺察到一直在追自己的人已經潛伏在周圍，他突然感到一些害怕，他不明白那些人為什麼要跟著自已，為什麼要置自己於死地，“木頭，我們回去吧。”第二明鏡叫上他，破木頭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身怕那些潛伏在暗處的人會像森林裏的那些狼一樣，一個箭步衝出來襲擊他們，第二明鏡心事重重，徑自往前走。
剛到院外，跟所有期待遊子歸來的老人一樣，老人正在院子裏等著。“鏡兒，又去神祠了。”
第二明鏡拉過姥姥的手，“姥姥，這個時候，神最不忙，她會聽到我的祈禱的。”
老人看著孩子皎潔的目光，點了一下頭，“嗯，”停了一會兒，老人說道：“鏡兒，其實人都是會死的，”老人說的很平靜，她的臉上有就算為一刻死去也隻是平常的泰然，因為每個人都會死這本身就是一件平常、正常的事，“萬般皆有命。”
“我知道，”第二明鏡拉著姥姥的手，“等鏡兒七老八十了，鏡兒會死，姥姥到了七老八十也會死，”老人看著她認真的表情，她本想告訴她，生老病死隻是平常和正常的事，鏡兒好像沒有聽懂她的話，“所以姥姥，等我找到了鐵背魚，您就不用痛苦地活著了。”
老人笑著抱著她，手輕撫著她的臉，“姥姥一點就不痛苦。”老人熱淚盈眶，從生病的那一天起，她也和自己的鏡兒有著同樣的期望，直到她的眼睛看不到的時，知道生命已經到了盡頭的時候，她才泰然地去接受屬於自己的宿命，能夠等到鏡兒回來，這已經很幸福了。
“姥姥，我明天就去碧荒，等您的病好了以後，我們就一起為山裏的人祈禱，還有福安爺爺，小夭，木頭，鏡兒以後學著做很多的事，像姥姥一樣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一起慢慢變老，一起死去。”老人沒有應她，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見姥姥久久沒有應聲，第二明鏡抬頭問道：“姥姥，可以嗎？”
老人笑著，語重心長地問道：“鏡兒，如果姥姥死了呢？”
“不，”淚珠一下子滾了出來，“鏡兒怕姥姥離開鏡兒，鏡兒不怕姥姥死，但是鏡兒怕姥姥離開鏡兒，鏡兒會怕的……”老人忍住眼淚，鏡兒與自己從小相依為命，她不知道，潛移默化中，她帶給了鏡兒神祠裏的信仰，善良，認知，她不能沒有姥姥，還有她深信，姥姥這麼好的人，是不會死的，至少，現在不會，因為好人有好報。
老人默不作聲，因為她知道她無法用言語讓鏡兒改變她這麼多年來的執著與深信，放棄去碧荒，就像老人告訴孩子，雪是白的，孩子一會把鹽當中雪一樣，認知需要經曆，為是成長。
老人目光高遠處，“鏡兒，蛤天姥姥要離開這裏，去深山裏休養，你自己要小心。”
第二明鏡點了一下頭，“鏡兒會很快回來的，姥姥，我們回房吧。”
老人向站在一旁的破木頭，“孩子，你也回房吧，牙麵冷。”破木頭跟著回了房。
追著破木頭的人正要圍向他們的屋子去，一道光影閃到他們的麵前，“深更半夜去打擾敵人睡覺可是很不禮貌的哦。”是追著破木頭而來的小光，幾人見小光身手不凡，而且在小光的後麵，還有一個人，樂正樓，去找了物由天老人後，他的傷也已痊愈，就在這時候，一張紙條飛向他們，領頭的人接過紙條，樂正樓往紙條飛來的方向追去，一襲若有若無的白光在遠處的山口一晃，消失了去，他疑神地看著那裏，那一襲轉瞬即逝的光就如皎潔的月光，他的臉色也如月光般蒼白，他不知道那一襲白光是真是假，但是那種幽靈般的感覺卻是真的。
五年前的一個八月十五的月圓之夜，皎潔的月光照著與中州樓齊名的皓月樓一夜之間從江湖上消失，除了他這個樓主之外什麼都沒有了，那個時候，他就感覺到了那個幽靈，人間，真的有幽靈，很多因不被記起而隨著時間死亡的東西開始複活。
看完紙條的人向小光一笑，小光也陪笑，隻是笑得比哭還難看，因為他討厭那樣的笑，那樣虛偽的笑他很少看到過，“我等也是知書答禮，這就告辭。”小光看著他們離開。
青絲萬千，老人用一把古木梳子給第二明鏡梳著頭發，那一把梳子很老了，老得被麿出光來，像是被銘刻的華年歲月。睡覺之前要梳洗，可以洗去一身的風塵，睡一個好覺，梳子忽然掉在地上，老人低下頭去撿梳子，第二明鏡感覺到老人吃力得全身發抖，她正要回過頭，老人扶住她的肩，“鏡兒長大了，頭發長了，”第二明鏡看著鏡子裏老人的像，老人目光如水，看著鏡兒的一頭黑發，從小，她都把第二明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的目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有神，看著這種目光，第二明鏡覺得有些不對勁，姥姥這個人有些不對勁，至於哪裏不對勁，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許是因為自己離開了三年，姥姥的頭發變白了，她將頭低下，淚珠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