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陳冬爾從陶家出來,陶欣主動說送他回家。在路上,陳冬爾轉向陶欣,喜滋滋地說:“你終於被我感動了,送我回家這麼好?”
陶欣手握方向盤,輕描淡寫地說:“我是想勸你歇會兒,成天往我家跑你不累啊!你的問題不在這兒……”言罷手指戳戳陳冬爾的左胸,“在這兒。”
陳冬爾“噗嗤”一樂,說:“我對你的真心,日月可鑒,不信你打開自己問問它。”
陶欣板著臉,一個斜插把車停路邊,轉頭說:“你別貧,我跟你說認真的呢。你真的準備好了嗎,你徹底放下花子了?”
陳冬爾臉上的笑容凍結了,他把身子坐正,甕聲甕氣地說:“咱能不談論她麼?”
陶欣語速加快了:“不談論不代表她不存在。你如果不能放下過去,你跟誰都沒法好好開始。你想過沒有,如果花子有一天說願意回到你身邊,你怎麼選擇?”
陳冬爾冷冷地說:“不會有那一天的。我們這些年都沒有聯係過,路上碰到可能都認不出彼此了。”
陶欣繼續說:“你還想在路上碰到?這些年你怎麼不去找她呢,告訴她你忘不了她?”
陳冬爾五官在糾結地抖動,彷佛在跟真實的自己做鬥爭,許久,他緩緩說:“我不想也不敢去找她,我找她又能改變什麼呢?我依然一無所有,給不了她所要的東西。過了這麼久,她也已經結婚生子了吧,我為什麼還要去打擾她的生活呢?”
陶欣聽完,氣不打一處來:“你什麼都沒有,你不敢去找她,那你就敢來找方小方?你就敢來找我?合著好東西都給她,我們就活該是糟糠之妻,跟你患難與共舉案齊眉是嗎!”
陳冬爾對她的發作始料未及,趕緊解釋:“陶欣,你別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
陶欣不由分說讓他下車,撂下一句:“想清楚了再來找我!”她從後視鏡裏看陳冬爾仰天懊惱的樣子,既痛快又痛苦。女人就是這樣,先是掏心窩子跟你交朋友,一旦你以為可以像朋友一樣暢所欲言說了真話,後果就會很嚴重。
陳冬爾沒有追陶欣,他給陶欣發了條微信:你嫌我煩,最近我先不找你了。明天我要去韓國出差,一個月後才回來。
陶欣恨恨地說:“呆瓜!”
回到家,陶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她心煩意亂地翻著手機,突然一個念頭閃了進來——
她決定尋找這個叫“花子”的女人。
她被自己的這個一閃而過的瘋狂念頭嚇住了。說到底這個花子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呢?她隻是陳冬爾生命裏的過客,隻是,雖然現實早已物是人非,但在陳冬爾的心中,她仍長期居留。她不搬走,又怎麼給別人挪地兒呢?陶欣倒不一定非得自己住進去,她隻是一廂情願地想,未來那個女人無論是誰,都理所應當獲得陳冬爾的心無旁騖。
可是怎麼找呢?她隻記得方小方跟他提過,花子的父母是住在上地的一個高檔小區,但具體小區名字和樓號門牌號都一無所知。方小方這個訊息的來源是誰呢?陶欣當然不能去問方小方,但她應該是聽小姨子說的,追溯上去,王寬是整件事情的目擊者和見證人了。
高爾公司開業的時候,陶欣與王寬有過一麵之交,後來王寬的公司要拍攝片子,陶欣還給他推薦了傑克。片子雖然後來沒拍成,但雙方的聯絡方式是留下了。
陶欣和王寬約在現代城的一家咖啡館見麵。
王寬打趣道:“一個美女約我來談論另一個男人,這對我還是第一次呢。”
陶欣有點不好意思,她說:“麻煩你了,要你背叛自己的兄弟,還要替我保密,辛苦了。”她要求聽完整版的那些年發生的故事。
王寬眼神渙散了起來,努力去回憶還原花子小姐的一切。
花子小姐,原名許曼笛,原籍黑龍江省牡丹江,小學時隨母親改嫁到北京生活。說起來,花子小姐的外號還是王寬給叫起來的。第一眼看見初曼笛,王寬就嚇了一跳,整齊的黑長發劉海,精致的妝容,目不斜視的冷清神情,渾身上下散發“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神秘氣質,活脫脫是從日劇走出來的,王寬不禁脫口而出:“這果然是《鬼娃娃花子》啊!”初曼笛“噗嗤”一樂,掩口笑個不停,王寬感覺一下子距離感沒有了。
同學們對於陳冬爾是羨慕的,畢竟他交了個女神級別的女朋友,但又覺得不靠譜,有點像《聊齋誌異》裏的窮書生有了豔遇,那美豔女子不是鬼魂就是狐狸。因此,花子小姐這個外號就很名副其實了,很快在同學圈裏流行了起來。
陶欣聽到這裏醋意萌發,她極力按捺自己的嫉妒,不露聲色地表示,她聽過他倆之間的過程,但她對兩人是怎麼分開的更感興趣。王寬立刻察覺到了陶欣的不悅,趕緊收起對花子的溢美之詞,繼續講述起來。
兩人的分手特別毫無征兆,感覺是陳冬爾一夜之間“被分手”了。因為,就在他出差告別的那一刻,是他倆的最後一次會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