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烈烈的“走路看日出”行動結束後,陳天天很沒出息地把自己關了起來,反正期末考試將近也無需上課,權當“閉關”複習了。黃健霖來找過她幾次,她一律找借口推托,頭疼、腳疼、肚子疼……凡是可以疼的地方都疼過了,最後隻能裝聾作啞、鴕鳥到底。隻因為在這些泡麵吃到想吐的日子裏,她已經清楚認識到了一個讓她恐懼的事實,她徹底愛上黃健霖了。
這個男人無疑是浪漫的,不同於陸黎的務實平淡,熱情地讓人無法抗拒。他說他對她一見鍾情,從此“除卻巫山不是雲”。她信了,這樣一句動聽的情話,即便是謊話也能讓人銘記一輩子,等老了之後回想起來,依然是那個雲淡風輕的早晨,他微笑著對她說:“因為遇見了你,我再也無法愛上別人了,所以,你可要對我負責。”那一瞬間,似乎所有的陽光都跑到了他眼睛裏,明晃晃一片,看上去十分的妖孽。
陳天天雙手托腮想得出神,臉上的表情豐富極了,時而愁眉不展,時而吃吃傻笑,連吳佳音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都不知道。佳佳拍了拍她的肩膀,把手裏的打包盒遞到她麵前,“想什麼呢,傻兮兮的,我看你口水都要流出來了,莫不是泡麵吃太多把腦子都吃壞了吧。”
“你腦子才壞了呢。”陳天天笑著回嘴,接過打包盒忿忿地說:“你們這幫女人,總算良心發現啦,這麼久愣是不給我帶外賣,太殘忍了!”
佳佳偷笑,“我還以為你有情飲水飽了呢。”
“人是鐵飯是鋼好不好。”她嘴裏塞了隻蝦餃滿足地直點頭,“不錯不錯,在我閉關修煉的日子裏,食堂師傅的手藝有長進呀,唔……打包盒好像也變高級了嘛。”
吳佳音白了她一眼,“你也太難為食堂師傅了,這種極品蝦餃他們怎麼做得出,是黃賤人讓我帶給你的啦,剛才在樓下碰到他。”
陳天天進食的動作一頓,“他走了?”
“是啊,你陳大小姐不接見,他還不走嗎。”
陳天天不出聲了,低著頭隻管吃,吃完默默走進了衛生間,出來時臉也洗幹淨了、頭發也梳整齊了,整個人都神清氣爽的,“佳,陪我出去一趟吧!”
吳佳音好像看見了新大陸,笑著說:“喲,宅女要出山啦,去哪兒?”
“網吧。”她直言不諱:“我也不怕你笑話,我就是被一盒蝦餃打敗了,我現在就要去網吧開QQ,看看他都跟我說過些什麼。”
從冬天到夏天,網吧還是原來的樣子,兩人付了錢找了兩個靠近門口的位子坐下,開機,登錄QQ,右下角的企鵝頭像頓時閃個不停。陳天天的心跳猛然加速,鼠標輕輕移過去點開,對話框彈出,最後一條發送於半個多月前,“天天,我要回來了。”
再往前一條,“天天,我是在自言自語嗎,還是你視而不見?如果給你帶來了困擾,我很抱歉,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給你留言,你不要有負擔。要知道,你是自由的,沒有背棄任何人。”一看時間,發送於三月十四日,三個月前。
她歎息,“我早就已經不自由了,我背棄了所有人,也包括我自己。”摁下回車鍵,才突然意識到這是人家三個月前發來的內容,她到此時才回複,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抬起手想再補充一句解釋一句,又覺得無從說起,幹脆就隨它去了。
因為時隔太久,再往前的內容係統沒有為她保存,她失魂落魄地點到QQ郵箱,心裏存著一絲希望能看到些什麼,卻連隻言片語也沒有。呆呆地在椅子上坐了很久,旁邊的佳佳興致盎然地看著台灣搞笑綜藝節目,時不時發出一陣豪邁的爆笑聲,她突然覺得胸悶難耐,輕聲說:“佳佳,我們走吧。”
“等會兒等會兒,看完這集。”佳佳目不斜視,專注於眼前的喜劇,沒有注意到身邊好友的反常,不過話說,陳天天反常了也不止一天兩天了,她們早就習以為常,發呆、傻笑、憂鬱、暴躁什麼的,全都成了小事一件。以至於,當佳佳看完節目摘下耳機,才發現陳天天已經不見蹤影。
其實她並沒有走遠,在網吧樓下的小賣部門口坐著,一瓶冰冰涼涼的橘子水喝下去,煩悶的心情才算緩解了點。看到佳佳心急火燎地衝下來,終於開懷笑了,招著手喊道:“Hey,我在這兒呢!”
她就是這樣的小姑娘,喜怒哀樂都在臉上,難過了哭、開心了笑,有時逃避有時耍賴、有時糊塗有時自我,得過且過常有,任性妄為也不少,但無論遇到多大的難事,卻總有本事用自己的方法消化解決。那晚,陳天天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從那個當時不覺得美好,現在想來又令人怦然的初相識開始,到後來的誤會重重、幡然醒悟、情愫暗生,再到現在的左右為難,每一個場景、每一句對白,竟然都無比清楚,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她的記性原來可以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