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美。”陳天天抬起頭看得出神,清澈的大眼睛裏倒映著絢爛的光芒,格外明亮。良久,怔怔地感歎道:“美則美矣,無奈轉瞬即逝。”
陸黎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揶揄她不愧是中文係的,把個林黛玉的“見花落淚,見月生情”學了個十成十,見陳天天不理他,隻好正色道:“你看煙花雖然易散,卻不會凋謝啊,從這個角度來說,它是不朽的,永遠開在我們心裏。”
陳天天聞言訝異地轉頭看向陸黎,像不認識他了一樣,“老天,這話太哲學了,我得記下來。”
“走啦,跟人家說好的,別遲到了。”陸黎笑著拉起她的手,繼續向前走去。很快,就到了鬧中取靜的東安路,他們要看的第一套房子就位於此地。借著昏暗的路燈,陳天天發現在這老舊的小套樓外麵,布滿了爬山虎碩大蒼勁的枝蔓,夜色朦朧中,看著竟有些可怖。從前,她隻注意過枝繁葉茂的爬山虎,通常是在夏季,總能給人帶來視覺上的清涼,殊不知,當它脫去綠色的外衣,原來是這樣一片赤裸裸的蒼涼,像一位垂暮之年的老者,在凜冽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天天,快上來。”聽到陸黎的召喚,陳天天忙收回心神,小跑著跟了過去。小套樓分為上下兩層,原先應該是一戶人家所擁有,現在隔成好幾間租了出去。樓梯逼仄而狹窄,陳天天小心翼翼地扶著扶手上去,抬頭看見一個陌生男人站在盡頭,不禁嚇了一跳,見陸黎上前敬了根煙,才知這是房東。五十開外的中年男人,禿頭、大肚腩,穿著肮髒的夾克衫,一雙綠豆眼無所顧忌地上下打量著陳天天,吞雲吐霧間,用讓人不舒服的語調說:“喲,你小子豔福不淺嘛。”
陸黎沒有接茬,把天天往身後護了護,輕聲問:“覺得這兒怎麼樣?”
陳天天探出腦袋四下看了看,有些懵了,說它是房子還不如說是房間,十幾平方的空間裏擺著床、衣櫃、電視櫃,靠窗有一張書桌。牆壁刷成白色,上麵空空如也,最值錢的大概就是那台破舊不堪的電視機了吧。她不由露出嫌棄的神色,疑惑地問道:“廚房和衛生間呢?”
“都在一樓,大家共用的。”
“啊?”天天驚訝地瞪圓了眼睛,拉著陸黎就往外麵走,“這怎麼住嘛,環境太差了!”
陸黎被她拽得收不住腳步,隻能邊走邊說:“我就每天過來睡一覺,有什麼關係,這兒離電腦城近,租金也便宜。”
“可這也太差了呀。”
“沒事的。”
房東聽著他倆的爭吵,倚在門邊不鹹不淡地說:“小姑娘,這間房不錯了,每月才六百,還有窗戶和電視機,地段又好。”見天天不吭聲,轉而問陸黎:“小夥子,房子還要伐?不要的話,我就帶其他人來看了。”
陸黎連忙轉身賠笑道:“要的要的,你先別急帶人來,我明天一定給你答複。”話音未落,陳天天就拉著他走了,一路上氣呼呼地不說話,心裏把陸黎罵了千百遍:這個死人,沒看到那猥瑣房東是怎麼看我的嘛!滿大街的房子,你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幹嘛非得舔著臉租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