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梅子兩條胳膊搭在了浴盆上,頭向後仰著,一頭黑發繞成一個團,隨意的紮了個髻。
浴室霧蒙蒙的,水汽附在她淡粉色的皮膚上形成了粒粒露水,順著她的手臂,延著她的指腹,在指尖蓄成圓滿的水滴,然後脫離,‘嘀嗒嘀嗒’落在地上,此時,她的心裏,充斥著,說不出的愜意。
浴室是全封閉的,她進來已經將近一個時辰了,熱水也換了三次,現在的水溫也將要涼卻。
夜也涼卻了吧?想到這,澀梅子從水中站了起來,霧氣翻滾,勾勒出她出眾的輪廓,她抬腳跨了出來,帶著一汪水,還有淅瀝的水聲,她看到自己的腳趾泡的有些發脹,不禁發笑起來。
澀梅子回到房間,窗外已是漆黑,她享受著從外刮進來的微風拂過濕漉漉的身體所帶來的涼意,看到放在床頭已經收拾好的兩包行李,逐漸安心起來,‘出去吹吹頭發也好’隨即她拔出了簪子,一頭黑發傾瀉,因潮濕,而順暢,尚幾絲彎曲隨意的印在白皙的頸項,卻成了好看的圖騰。
剛出家門,澀梅子看到和義母在門口的石桌坐著,手裏拿著蒲扇,便過去行禮道:“義父義母,您二老怎麼還未歇息?”
男人手上扇的更加用力,沒好氣的說道:“這麼熱的天不洗澡怎麼歇息啊?整整一個時辰了!我們還以為你睡著了呢!”
澀梅子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婦女在旁打圓場:“梅子,別聽你義父在這胡說,他就是舍不得你,拉上我在這等你呐。”男人把頭扭到一邊嘀咕道:“你才胡說!”
澀梅子過去拉著義母的手,依偎在她的身邊,膩聲說道:“確實是梅子的不是,梅子還沒跟義母好好道個別呢。”
“傻孩子,又不是見不著啦!我給你準備了好多好吃的呢,有你喜歡的桂花糕,紫桃片…對了,還有春卷呢。”婦女極為寵溺的摸了摸澀梅子的頭。
“趕路啊,你以為去遊山玩水啊,這麼多甜食!”男人無語的說道。“路上那麼苦,我可不想讓咱們梅子受委屈,再說了…我也放了兩個饅頭。”婦女可能感覺到確實不妥,說話聲音越來越弱,補充道:“等會我再蒸一籠,我在饅頭裏加了糖的,不用下菜也很好吃的。”
澀梅子拍了拍義母的手說道:“義母不用聽他的,我就喜歡吃那些,您做的我都喜歡。”
婦女示威的瞪了男人一樣,慈祥的看著澀梅子自豪的說道:“我的梅子這麼漂亮,嘴巴又甜,去哪都不會吃虧的。”澀梅子聞言輕輕點頭,讓義母放心自己。
“行了,老婆子,囉哩囉嗦,你不去洗澡我可就先去了!”男人像是對母女倆這種溫馨的對白感到不適應似的,不耐煩的打斷。雖然義父平常在家裏一直不太正經,但是這兩天有點焦躁了,是……因為自己嗎?澀梅子心裏猜測著。
“咦!你這個老頭子,我們母女倆談談心,礙著你什麼事了!”婦女嘴上雖然這麼說,卻站了起來,“梅子,那我先去洗澡了,等會還要給你準備路上的盤纏那些呢,你也早點…休息,明早還要趕路呢。”婦女說著說著,眼淚便出來了。澀梅子看到,眼眶不由得一酸,剛準備起身抱著她,但是婦女輕輕的搖了搖頭,就進了屋子。
澀梅子凝視著這個普通的背影,想把它刻在心裏。
她長相非常普通,身材微胖,是一個樸素的中年婦女,也沒有什麼學問,但是生活上的技能卻很嫻熟,一直伺候著他們的生活,任勞任怨,疏於保養,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甚至比之年長幾歲的人還要顯老,跟義父在一起,可以說沒有任何一點相配的地方,但是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了小半輩子,很多人在背後說閑話,但她從不以為然。
這些便是澀梅子心中的義母,值得讓人尊敬的義母。
‘義母,梅子不孝,不能守在您身邊,您一定要保重身體!’梅子心裏衷心祈禱著。
“梅子,明天就要上路了,義父有幾句話要囑咐你。”義父一反常態,少有的正經,
梅子不由坐直,“您說,我聽著呢。”
“首先,路途遙遠,少說也要四五天才能到達,這一路……不好走啊,不過,這些我都是早與你說過,你心裏也有數,但你已經下好決心了,我也不能再強求什麼,畢竟大了嘛,跟從前那個膽小鬼可大不一樣了,嗬…”男人雖說著調侃的話,但語氣唏噓不已。“澀梅子聽著心頭沉甸甸的,沒有打斷,她還想聽義父更多,更多的話。
“我和你義母都是老骨頭一把,除了能幫你準備點盤纏,什麼也幫襯不了啊。”義父歎了一口氣,自責的說道。
澀梅子低下頭,眼淚穿過從小到大的回憶,回到現實,‘嘀嗒嘀嗒’落在地上,此刻,她的心裏,滿溢著,道不出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