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南方走了後,秦桑梔一個人愣了許久,腦子裏一片空白,偶爾浮出紀南方離開時鐵青的臉。
旁人尚且如此,顧念深,那你呢?
顧家是G市望族,祖上從政,皆是權傾朝野的人物,後來,到了他父親這一輩,開始從商,顧氏集團,有三十年的發展史,加上家族人脈力量的推動,早已經成為全國首屈一指的企業,自前年起,更一躍成世界前五百強企業,而顧念深,是顧家獨苗,名副其實的太子,爺爺政界積累多年的人脈,自是他承襲不用說,他回國後,正式接任顧氏,這樣的儀式,陣仗是空前絕後的盛大。
媒體記者早等在外麵,搶先抓怕新聞,想要成為明天財經和娛樂新聞頭版。
秦桑綠挽著陸西年進去,聚光燈閃個不停,但片刻,就轉移了目標,進了會廳,陸西年稍稍側頭,對她輕語,“約到了易傳聲,星期六下午四點鍾,天辰俱樂部。”
“不就是大後天?”她驚呼。
陸西年點點頭,她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整張臉都顯得亮了起來他,他趁機道,“怎麼樣?要不要謝謝我?”
“你說,我照辦。”她笑起來。
陸西年看著她,她真正開心的時候,笑起來時,眼睛微眯,有股說不出來的嬌憨,他的心一熱,轉頭更親密了幾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了臉頰,她斜睨了他一眼,輕聲呸一口,他大笑。
這場景,旁人看著有說不出來的親昵,容夜白撞了撞紀南方的胳膊,他憤然道,“一對狗男女。”容夜白一口酒差點噴出來,這小子,嘴巴忒惡毒了些,不明就裏的人還以為他才是被拋棄了的那一個。
“別急,兄弟去給你報仇。”他放下高腳杯,施施然走過去。
紀南方來了勁,容夜白這隻狐狸整起人來,也絕不含糊,他雙眼放光,眨也不眨地盯著前麵的那幾人,隻見容夜白站過去,曖昧不明地笑了笑,道,“阿桑,你可越來越小女人了呢,真親密呀。”
“不及榮總天天上娛樂周刊的魅力。”秦桑綠笑容無害。
紀南方想笑,秦桑綠才不是省油的燈,想要整到她,前幾年還馬馬虎虎,但看她現在的功力,容夜白危險了。
“不過桑桑,親密在哪不行,你非挑這地兒,故意給阿深看的嗎?”問得真好,他都要給自己頒獎了。
紀南方豎起耳朵聽,她莞爾一笑道,“是啊,我怕他念念不忘,耽誤了自個。”說完,挽著陸西年目不斜視從他身邊過去。
他真想表演胸口碎大石,壓死自己算了,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敢說了,他臉麵何在呀,還有紀南方那小子,現在也一定是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他認命地回頭,卻看見目光深深,嘴角噙笑的顧念深。
就職儀式開始,顧恒遠上台說話,接下來是顧念深,他說話幹淨利落,聚光燈下,他神情坦然,侃侃而談,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強烈的壓迫性氣場,是一種眸昵眾生高高在上的氣質,舉手投足間,芳華絕代。
她小心翼翼地走出人群,離了一段距離時,又回頭看了眼,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十分專心,尤其是那些名媛們,那樣期盼的目光,毫不收斂。是啊,喜歡他的人,向來多不勝數,隨便招一招手,身邊就蜂蝶圍繞,她還大言不慚,怕他對自己念念不忘。
是不是女人都有自戀的壞毛病,以為自己在前任心中一定有不一樣的地位?
她轉身去了陽台,陽台十分大,有層層帷幔遮擋,像是另一個幽謐的世界,陽台外是花園,綠草茵茵,微風送來梔子花的濃鬱香氣,她半靠在扶欄上,長發被吹起,從臉頰和脖頸繞過,像情人溫柔的撫摸。
她剛剛閉上眼睛,就被一股力量拽到了懷裏,驚愕地睜開眼睛,顧念深的臉近在咫尺,不及驚呼,他的吻就猝不及防地落下,伸手捆住她的雙手,按住她的腰,逼迫她與自己緊緊貼在一起。
他那麼強勢,輾轉撕咬,她口腔裏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分不清是誰的,他吸允著她的舌根,她的身體微微有些發軟,僅靠一點意識撐著,但強烈的心跳聲,還是讓她覺得羞憤不已。
幾乎無法喘息時他才鬆開她,她臉上因為情欲而顯得有些緋紅,他笑起來,挑眉看向她,“念念不忘?”
她逞一時嘴快,他就不饒過她,這點,和以前一樣。
但今天,她不想避了,仰起頭看著他,他的笑,不達眼睛,浮在在臉上,淺淺的,他與她對視,眼眸像這廣闊無垠的夜,深沉黑暗,好似永遠也看不到盡頭,她知道,如果他不想,她窺探不出他一絲一毫的心思。
“你呢,因愛生恨?”她語平淡。
顧念深斜睨了她一眼,噙著笑漠然地問她,“怕?”
秦桑綠有些怔愣,但隨即笑道,“阿深,你才不會花心思恨一個不相幹的人,我不敢高估自己。”
和顧念深的聰明比起來,她的試探不值一提,他走出陽台,重新回到人群中,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照樣談笑風生,看著他的背影,想起了他最後說的最後一句話,她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阿桑,我倒不知,你竟會讓不相幹的人吻你?
她以為自己做好了不管他如何的傷害的準備,事實上,這五年來,她時時刻刻都做著這種準備,但當他用和五年前一樣那種譏諷,冷漠刻薄的語氣時,她還是難過得差一點哭出來。
時光驟然後退,關於五年前,他們決裂的那一晚,所有的細節又都被拎了出來,清晰地在她眼前。
和所有平常的夜晚一樣,他陪她看完一部電影,然後回去,程易打來電話問她和顧念深的近況,他們聊了幾句,掛掉電話後她轉過身,竟看見站在身後的他。門開了一條縫,而他站在門外,走廊上沒有開燈,很暗,她站在明亮的房間裏看他,他的臉模糊不清,但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冰冷的氣息,她生生打了個冷戰,腦袋裏一片空白,隻是反反複複地想著,他聽見了,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
他推開門,站在她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目光深沉,像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密布的天空。
“為什麼?”
因為害怕到了極點,意識反而變得清楚了,總之,是抱定了主意不能告訴他。
“從接近我,喜歡我,和我在一起,都是另有目的,阿桑,我倒不知,你究竟是想要什麼,竟連自己也能賣了。”他冷笑,語氣譏嘲又刻薄,冷漠地盯著她。
她真的差一點就哭了,是,她騙他利用他在先,現在拆穿了被罵也是活該,但是,那一瞬間的委屈,難過,好多情緒湧上來,她難過到了極點,覺得一開口說話肯定就會哭。
至今,她也沒有搞明白為什麼會那樣,但她有個毛病,想不通就不再想下去,轉移到其他的事情上,對於深藏在心裏,連自己也不知道的心思,她覺得恐懼害怕,第一反應就是躲避。
“阿深,對不起。”她咬死不開口回答他的問題。
他忽然暴怒,連瞳孔都驟然縮緊,伸手就掐住她的脖子,她開始時還有掙紮,可後來看見的臉色,還有他眸底隱忍的痛楚時,她所有的力氣就都消失了。
然而,他卻鬆開了她,她看見他閉上眼睛,整個身體都是緊繃著的,垂在身下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她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顧念深,除了怕,胸口像被人插了把匕首似的,一點一點,緩慢的推向血肉神經,緩慢而厚鈍的疼,那是四年來,第一次對自己利用他的行為覺得可恥可恨。
的確,她恨自己。
“演技真好,差一點就騙過了我,隻是,秦桑綠,你如果騙完了一輩子,興許,我就原諒你了。”
他整個人都變得很冷漠,連說話的神情和語氣都是漠然的,像剛剛震怒的那個人不是他,秦桑綠膝蓋發軟,跌坐在地上,他從來都是深藏不露的一個人,她不知道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忽然間,想到一件不相幹的事兒,每年的情人節,都是年輕情侶最喜歡的節日,她倒不是十分看重,但紀南方挑唆,說顧念深才不會給她過情人節,根本不重視她,那時候年輕,受不得激將,就明裏暗裏試探過他好幾次,可他偏偏沒有反應。
到了情人節那天,他果然就真的什麼也沒有準備,紀南方別提多得意了,她和他吵一架吼,生著氣跑了,滿大街都是手拉手的小情侶,女的捧著花一臉的甜蜜,她受不了刺激,專挑生僻的小路走,後來,遇見幾個小流氓,慌亂之下,她撥通了顧念深的電話就跑。
顧念深來的時候,她正被一個染著黃色頭發的小流氓推在牆上,那幾個人不是他的對手,三兩下就解決了,她又氣又急又委屈,嚎啕大哭,顧念深默不作聲,將她攬在懷裏,像哄孩子似的,拍著她的腦袋,等她哭夠了,他才輕聲說,“所謂情人節,就是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的節日,可我們哪天不在一起?你還上紀南方的當,真是小笨蛋。”
她累極了,連反駁他的力氣都沒有了,耍賴讓他一路背著她回去,等到家時,她已經睡了,連他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道,多可惜,就這樣浪費掉了一個情人節,第二天,想起顧念深的話,琢磨許久,才慢慢通了。
心裏抑製不住竊喜,後來也漸漸明白他,和許多舉止浪漫的男人相比,顧念深的浪漫和溫柔,才是真正滲透到骨子裏,遍布漫長煙火的人生。
她看著他走出她的房間,走進黑暗中,然後逐漸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忽然間,就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心裏大慟,捂著胸口半天都呼吸不過來,眼淚成線,哭了整晚。
第二日,才漸漸地感到害怕,顧念深那樣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允許被利用,她不知道他會怎麼對自己,可所有的書上都寫,一個男人若是真愛一個女人,一定不舍得傷害她,於是她又利用陸西年來試探他,隻要他有任何一點的反應,她都會去求,去哭,一直到他心軟為止。
可他那麼冷漠,近乎冷血,連她都懷疑,他真的愛過她嗎?他們真的在一起四年嗎?她是黔驢技窮了,最好想到了逃,索性離開這裏,但顧念深快她一步,不聲不響地去了英國留學。
從此,她刻意克製自己,不去想他那個人,不去想他們之間的事,一心一意念書,為未來的籌劃,她舍去別的女孩用來逛街購物旅遊的時間,學習許多的知識,一步步變得強大,以防萬一。
可是,他恨她嗎?五年後,她一點兒也看不出,就連自己也懷疑,當初他差點掐死她,是不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場景,她想起了那日在容色他說,他早都喜歡她了,恨一個人,能這樣風淡雲輕嗎?
他的曖昧,比他的恨,更讓她迷惑不安。
英國SN忽然宣布接管MEK的消息一夜間布滿街頭巷尾,財經新聞媒體和電視,對此進行大幅度的報道,SN的執行董Joe接受采訪時說,早在半年前,就已經擁有了MEK易昭天手裏的所有的股權,之後,又以高價買走了其弟易昭聲和股東會裏另一個大股東的股權,目前擁有六成以上的股權轉讓。
秦桑綠坐在會議室裏,梅西站在門外,她事先吩咐過,誰也不許近,整個公司,上下一片陰霾,東曜為收購付出了多少精力和財力,每個人都知道,所有人都以為勝券在握,如今,這樣的釜底抽薪,無異是致命的打擊。
從門外看,秦桑綠還算是鎮定,一絲不苟地坐著,隻有梅西看得出她的僵硬,她盯著電視,拚命地克製住自己發抖的身體,長長的指尖嵌入掌心,她一點兒知覺也沒有,電視上主持人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她看見她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一顆心像被置於炭火之上,焦躁慌亂又急切。
“請問Joe收購MEK,是為進駐中國市場做準備嗎?”主持人在台上問。
“目前無可奉告,MEK旗下電子通訊最為賺錢,其他業務在業界不是龍頭也是翹楚,也有分解賣出去的打算。”Joe道。
她的心沉甸甸地掉下去,像小時候從陽台上摔下去,就想張著嘴大聲尖叫,可現在她不能,外麵幾十雙眼睛都盯著她,她還算清醒,知道這個時候必須表現的冷靜鎮定。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她冷不防地打了個冷顫,連動作都遲緩了許多,歎口氣,去找手機,藍色屏幕上閃爍著“媽媽”,她打起精神來按下接聽鍵,“桑桑,你還好嗎?我和你爸爸都非常擔心你,桑桑,你不要著急,會有解決的方法的,你先回家來好不好?”
她的眼淚梭梭地落下來,顫著聲音問,“爸爸還好嗎?”
“還好,桑桑,你放心,會有辦法的。”
“媽。”她悠長地喊了聲,然後怕抑製不住情緒,快速地掛斷了電話。
電視上,那個黃頭發的Joe就是上次她在易昭天病房外遇見的外國男人。
分解MEK賣出去,她手裏的股票將一毛不值,存心要東曜垮掉嗎?此前,消息瞞的滴水不漏,她想起易昭天說的話,你太冒進了,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圈套嗎?
設圈的人是誰?Joe,易昭天?
她閉上眼睛,腦袋漲的生疼生疼,太陽穴的神經跳的厲害。
顧氏辦公室。
“阿深,我記得三年前,你在英國成功收購了智迪後,就開始注冊公司,SN,就是吧?”容夜白坐在沙發上翻著雜誌淡淡問。
紀南方疑惑地抬起頭,SN,宣布接管MEK的SN?
“不錯。怎麼,有興趣?”顧念深點點頭。
紀南方翹著二郎腿愣了愣,隨後立即跳起來,蹦到顧念深身旁,“所以,你才是幕後老板,MEK是你做的?顧念深,你他媽太狠了,這一招對秦桑綠簡直是致命啊,被你報複簡直是太可怕了。”他豎起大拇指。
顧念深從一堆資料裏抬起頭,揉了揉眼睛,漫不經心道,“誰說這是報複,區區東曜算什麼?”
容夜白挑著眉笑,果然是顧念深,秦時天一生的心血在他眼裏居然不算什麼,也是,拋開顧氏集團不說,僅憑他在英國SN,也已是超過東曜,有的人就是這樣,你一生的心血,或許不及他三五年的做為,這是天資和後天的努力,缺一不可。
但他和紀南方一樣有一點不明白,他明知秦桑綠花收購MEK,這樣還不算報複?
“東曜倒了又如何?何況,即便MEK的事情,也不過是重創,未必就一蹶不振,阿桑這個人我了解,逼急了的時候,反撲起來也很厲害,那不是我要的。”他淡然道。
“那你要什麼?”紀南方立馬問。
顧少十分優雅地笑了笑,“要你沒體會過的東西。”
那是什麼?紀南方可憐巴巴地看向容夜白,容夜白聳聳肩,很親切地安穩他,“乖,你沒體會過的那麼多,甭猜了。”
他說完,就勾著顧念深的肩膀,請他一起去鑒賞他這次新得來的寶貝,留下紀公子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低頭可著勁想,自己到底沒體會過什麼呢?吃喝玩樂?打架鬥毆?玩女人被女人玩?上天下海,能玩的他幾乎都玩遍了啊。
顧念深,你個王八蛋!
陸西年來的時候,她的眼睛還紅紅的一圈,臉色蒼白,窗外的陽光落在她身上,襯的整個人越發虛弱起來,他心裏酸酸澀澀地有些疼,時光像一下子被拉回到五年前的那個晚上。
她赤腳奔跑在公路邊上,目光茫然,他的車從她身邊擦過,她甚至都沒有反應,他嚇了一跳,仔細看了看,才發覺竟是同學,從來不多管閑事的他,竟鬼使神差地停了車。
“秦桑綠?”
她像是被嚇了一跳,遲緩地轉過頭,好像忽然間清醒過來,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咧著嘴巴想笑,眼淚卻掉了下來,說實話,那樣努力偽裝又刻意隱忍的表情,真的一點兒也不漂亮,可他的心卻像被什麼撞擊了一下,微微的刺疼後,呈現出連自己也沒有想到的柔軟。
所以,當她莫名其妙提出要他做男朋友時,他雖疑惑卻也還是答應了下來,直到很久以後,他才得知,原來那晚,她是和顧念深分手去追顧念深沒有追到,然後遇見了他。
顧念深去英國後,他主動提出結束這段關係,因為知道,如果繼續堅持這段原本不屬於他的關係,反而會阻礙和他和她之間往後可能有的發展,他想要的,最後得到的,絕不是要靠任何的外在因素來成就。
“阿桑,你先別急,我已經在找人幫你聯係Joe,事情不一定沒有轉機,分解MEK也隻是可能之一。”陸西年走到她麵前半蹲下來,溫柔的與她平視。
秦桑綠皺了皺眉,輕聲道,“董事會那邊,一定會想法設法讓秦家讓位。”
這是情理之中,秦時天力排眾議將她推上位,而她又果斷的停掉公司裏幾個大項目,全心投入在MEK的收購中,如今,到這個局麵,董事會那幫吃人不吐骨頭的老家夥,豈會善罷甘休?
他躊躇半晌道,“也不一定,可以借助外在的力量。”
她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然後,慢慢明白過來,陸家的新辰集團如果融資重新啟動停掉的項目,事情不是沒有轉機,但憑什麼呢?他在陸家的地位剛穩固,說服融資不是件簡單的事兒。
“西年,欠債好還,人情難償。”她有些疲倦。
陸西年的目光繾綣,像是一池春水,緩緩地流動著一些曖昧又憂傷的情愫,緩慢又溫柔地問道,“阿桑,我們之間,非得算的這麼清嗎?”
她的心像被泡在檸檬水裏,酸酸的,有些事,她不是一點感覺也沒有,但慣於逃避,而他也從來沒有逼迫過她,於是,就一直自私的裝作什麼也不了解,可現在,他忽然提出要幫這麼大的忙,她怎麼能平白無故的接受?
Joe答應見麵,下午三點半,在麗都咖啡廳,秦桑綠不知道陸西年找了哪個神通廣大的人,竟這麼快約到了Joe,但沒有時間多問,梳洗一番就立刻去赴約。
特意提前了十分鍾,但到的時候,Joe已經在位置上了,她愣了愣,隨即笑著走過去。
“等很久了嗎?”
Joe看著她,目光微微有些疑惑,然後,恍然大悟一般歎道,“原來就是你啊!”
秦桑綠不明就裏,忽然想起上次在醫院意外相遇的事,她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Joe就又感歎道,“果然是好漂亮的東方姑娘。”
他的誇獎這麼直接,她臉頰微熱,來之前,特意調查了一下SN的背景,注冊於三年前,主要業務是建築與設計,雖然成立時間尚短,但在業界名聲斐然,很難想象,坐在眼前的Joe是像外界傳言一般手段淩厲果決。
因為MEK的事,早已經心急如焚,因此,寒暄兩句,便開門見山道,“Joe,東曜收購MEK的事,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今早聽采訪,說你有可能分解賣出,MEK,積累了多年的信譽和人脈,成績一直不錯,長遠看來,分解不如壯大,這這點上,東曜擁有百分之二十的股權,自然也願意效力。”
她想了許久,從目前情況來看,這樣的處理方法最好,至少,東曜做為第二大股東,做好MEK,股票升值,她亦可分紅每年利潤,這是降低損失甚至說扳回損失的唯一方法。
“秦總,很榮幸你能找到我,但MEK這個案子,是由我們董事直接負責,很遺憾不能幫到你。”Joe很真誠。
她的心又跌落回去,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再一次問,“我可以見你們董事一麵嗎?”
“這個,我稍晚一些同你秘書聯係好嗎?”Joe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下午四點鍾,正是一天裏最可以讓人放鬆的時間,忙了一天的工作已經接近尾聲或結束,終於有機會喘口氣,喝杯下午茶來犒勞自己。麗都外,是G市繁華的市中心,秦桑綠坐回車裏,看著踩著高跟鞋,妝容精致的女子和西裝革履的男人,他們步履匆匆,從這個高樓輾轉於另一個大廈之間,舉止優雅,但神情冷漠,這是一個以光速在發展的時代,每個人都疲累的連息怒哀樂的時間都沒有。
唯一悠閑的是咖啡廳裏坐著喝下午茶的貴婦,她們花上兩個小時的時間打扮,隻為外出這四十分鍾的下午茶,生活愜意優雅,受太多人羨慕,可死氣沉沉的目光透露著她們並不快樂的訊息,這個世界是對等的,你想要安逸的生活,就要失去自我依附於他人。
她忽然覺得累,心裏沉甸甸的,胸口仿佛被什麼壓著,憋的難受,想大哭一場,卻怎麼也掉不出眼淚,彎下腰,趴在方向盤上。
腦海裏忽然就冒出一個問號,這些年,你一步步都走著自己計劃好的路,你快樂嗎?
電話鈴聲響,她竟恍惚了半天,好像是被從另一個國度緩緩拉回來,她坐起身子接電話。
“秦總,Joe來電話,SN的董事同意見麵,晚上七點鍾,錦江酒店2317房。”梅西在電話裏說。
“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她看眼時間,離Joe離開不過四十分鍾的時間,辦事效率真快,錦江酒店2317房,她忽然一下子完全清醒過來,怎麼會是酒店?
回過去又問一遍梅西,她確定沒有記錯,心裏有些別扭,但很快又否定了一些齷齪的想法,他堂堂SN的董事,再不濟,也不會如此,梅西在電話那端感受到她的疑惑,遲疑著問,“去嗎?”
“當然。”
她不是未入社會的小女生,一聽聞酒店就色變,或許,別人有什麼特別的什麼原因,不論如何,和SN的董事見麵都是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