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高君如力竭聲嘶,嗓子都劈了。
可是,沒有人聽見她的嘶吼,裂開的欄杆吞噬了一切,井峰和梁從文翻滾著雙雙跌下了懸崖!
高君如的嘴巴張成了“O”型,她的眼睛也瞪得圓圓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風聲在這一刻突然停止了,陽光忽然失去了色彩,天地間一切都變成了黑白,高君如聽不見任何聲音了,世界變成了一張死氣沉沉的二維圖片。
這張二維圖片,定格在最後一秒:懸崖邊消失的衣角。那衣角帶著風,是梁從文的大衣。
高君如整整呆了好幾秒鍾,才尖叫著朝懸崖邊跑過去。
鐵欄杆裂開血盆大口,懸崖下隻有風聲,沒有人,沒有聲音,甚至連山石上都沒有擦過的痕跡。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好像一切都隻是一場夢魘。
“不!不!”高君如雙腿一軟,猛地跪坐在地上,這一定隻是一場夢!這不可能是真的!
欄杆旁邊,有什麼東西反射著太陽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
高君如看到,那是梁從文的眼鏡。溫文爾雅的金絲細框眼鏡,跟他的人一樣克製而內斂。
用顫抖的手撿起眼鏡,細細摩挲上麵的凹槽,高君如突然痛哭出聲。
“君如。”
他叫她君如。他從來沒有叫過她的名字。從來都叫她高總。可是這一次,他喊了她的名字。
她的命,是他給的。
張碧落遊覽完寺廟,正要打道回府,忽然看見穿黃袍的小和尚一臉驚惶地從外麵跑進來。
他跑得極快,擦著張碧落的肩膀,幾乎將她撞到。
可即便這樣,他也沒有停下腳步跟她道個歉,他的腦門上全是汗,臉色發青發白。
怎麼回事,出家人怎麼會這麼不淡定?張碧落在心裏默默嘀咕了一句,忽然想起來高君如和她那個助理還在,她應該過去打個招呼再走。
張碧落等在原地,準備找個灑掃的師父問問高君如的去向。
今天寺廟裏就三個訪客,附近也就這麼點地方,高君如在哪裏,應該有人知道。
等了幾分鍾,張碧落沒等到灑掃的老師父,等到了寺廟的主持。
主持白須白眉,身上穿著僧袍和袈裟,麵容淡定,腳步卻很匆忙。
“主持大師!打擾一下,”張碧落笑著問,“請問您知道高施主在哪裏嗎?我準備走了,想跟她說一聲。”
剛才她遊覽的時候已經聽小和尚說了,高君如是廟裏的大施主,每次過來,主持都會親自迎接。
本來隻是隨口一問,張碧落卻敏銳地發現,主持大師的臉上起了哀憫之色。他垂下眼睛,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號。
張碧落:“???”
“高施主在觀景平台,剛才,有人失足掉下了懸崖。”主持大師輕聲說道,“這位施主,既然你跟高施主相識,可否移駕觀景平台?高施主悲痛過度,無法行走。”
張碧落的心狂跳起來,觀景平台?有人失足掉下懸崖?
“是誰?誰掉下懸崖了?”張碧落慌忙問道。
為什麼這麼巧?井峰讓她來這寺廟偶遇高君如,正好這天就出了人命?
“是兩位男施主。”主持大師伸手引領,“麻煩女施主跟我們過去一趟,安撫一下高施主。”
高君如癱坐在地上,兩眼怔怔看著懸崖下麵。
她並沒有被嚇傻,也沒有悲痛過度。她現在還沒有時間去悲痛,接下來該怎麼辦,才是她要考慮的事情。
小和尚已經用寺廟的固定電話報了警,警方過來之後,她作為唯一的目擊者,該怎麼描述這場意外墜崖案?
井峰和梁從文,都是她社會關係網上的人,護欄周圍的打鬥痕跡也非常明顯,說是兩人失足墜崖,警察不會相信的。
如果說出井峰要殺她,又該怎麼解釋井峰的動機?十二年前她手上到底沾了什麼血腥?為什麼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如果十二年前她真做過什麼,案情披露出去,她的聲譽會不會受到影響?
該怎麼說?才能既符合邏輯,又掩蓋掉兩人打鬥的真相?
等到張碧落跟在主持後麵趕過來時,高君如給出的答案是:她和梁從文在觀景平台處看風景,井峰突然出現,想把梁從文推下懸崖,兩人在打鬥中雙雙掉了下去。
“可是,井峰為什麼要把梁助理推下去?”張碧落驚訝地反問。
看到張碧落一臉茫然的表情,高君如在心裏冷笑。這女孩子太可怕了,她和井峰分明就是一夥的!卻在這裏裝無辜!
不過,現在不是跟她計較的時候,現在,她必須把自己摘出去。
不能讓人知道井峰是來對付她的。不能讓警方調查到她身上去。而張碧落作為凶手的同夥,自然也不會把事情的原委捅出去,會幫忙她遮掩事實。
沒關係,該算的賬總要算的,今天不算,以後也會算。
張碧落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