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她腦海裏一片空白,隻是緊緊地握著拳頭,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摩托男一直忘情地和長腿姑娘調情,根本沒有注意到阮翩翩的存在。阮翩翩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在他扭過頭的時候,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到了他的臉上。
阮翩翩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打在了摩托男的臉上,打完以後她都感到自己的手有些疼。摩托男當然更加震驚,他捂著臉看到眼前的罪魁禍首立馬皺起了眉頭。
“你是誰啊?”
“你還好意思問我是誰,問問你自己傷害過多少女孩吧!”阮翩翩說得義正詞嚴,“你這種人渣,就不配活在這世上。”
摩托男看了看一旁的長腿姑娘,覺得自己的麵子全丟了,立馬惱羞成怒,他抓起阮翩翩的胳膊就將她推倒在一邊。
“老子長這麼大還沒有人敢動手打過我。你這個不要命的……”摩托男不光推阮翩翩,說著他還抬起了腿想朝她踢去。
但是她並沒有踢到阮翩翩,突然出現的孔晴擋在了她身上。
“混蛋,你還敢打人……”
“是你?”看到了孔晴,摩托男立馬意識到了什麼,“不是說好和平分手的嗎,你怎麼還纏著我?”
“孔晴,你沒事吧?”阮翩翩立馬扶起孔晴,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腳印心疼地為她揉了揉,這才轉過臉去看摩托男,“和平分手?你這個人渣配講這個詞嗎?”
“我警告你,你嘴巴最好放幹淨一點。”摩托男的臉似乎還很疼,他不停地揉著,眼中滿是怒火。
但他沒有看到阮翩翩的眼睛中也同樣都是怒火,而且她的怒火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又以一個巴掌的形式發泄了出來。這一下,挨了兩個耳光的摩托男徹底惱火了。他直接朝阮翩翩身上撲了過去。
“你這個小妮子,我今天非好好教訓你一頓……”
“陳哲,你不準碰她……”在阮翩翩身上挨了一拳的時候,她看到孔晴暈暈乎乎地朝名叫陳哲的摩托男撲去。
可能是剛剛喝了一些酒的緣故,撕扯中,阮翩翩越來越覺得頭很疼,她的身上也很疼,最後眼睛也有些模糊。在意識最後清醒的時候,她好像看到了談墨森的身影,他正揮舞著拳頭狠狠地砸在陳哲身上……
但阮翩翩並不確定那真的是談墨森,因為在她努力想要看清那人的臉時,卻再也睜不開眼了。
阮翩翩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頭還是像她閉上眼以前一樣疼。另一處更疼的是她的胳膊。但是頭頂掛著的吊瓶、白色的被單,一切的跡象都表明她現在正在醫院的病床上,而不再是那喧囂混亂的酒吧。
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她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居然是陸宛如。
看到她醒來,陸宛如從椅子上坐到她的床邊。
“怎麼樣,打架過癮嗎?”她語氣裏完全沒有責怪和心疼,反倒帶著調侃的味道。
“你怎麼會在這兒,孔晴呢?”可能是沒有想到陸宛如的出現,阮翩翩多少有意外。她不記得她是怎麼來醫院的,也不記得昨晚在酒吧談墨森有沒有真的出現救她,這些對她都不重要了。現在她的酒完全醒了,心裏竟然異常平靜。昨晚瘋狂的舉動她當然沒有忘記,但那卻像上個世紀發生的事一樣久遠,現在的她,就像一棵靜靜生長的樹。
“喏。”陸宛如將視線落到了窗外,阮翩翩隨著她望去,發現孔晴正坐在醫院院子裏那棵大樹下的長椅上發呆。
她很安靜,和自己一樣。那是阮翩翩看到孔晴的第一感覺。那種安靜不是宿醉過後的茫然,隻是從心底發出來的一種靜。
孔晴看上去對感情最不在乎的人,也比誰看上去都堅強。但誰也沒有想到,在這段短暫到還沒有讓人反應過來的感情中,傷得最深的居然會是她。
“你們兩個醒來以後都是這種反應,看來心裏的傷,要遠遠比身體的還要疼。”陸宛如靜靜地看著阮翩翩,眼睛裏沒有絲毫的波瀾。
也是這個時候阮翩翩才發現陸宛如也沒有平時那麼粗獷和大大咧咧,從她的眼睛裏可以看得出來,她好像不知不覺變得比以前沉默。阮翩翩馬上就想到了改變陸宛如的原因。
她不知道這個時候開口提她的事合不合適,所以她一直沒有開口。她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同時望向了窗外。孔晴依舊坐在那裏沒動,院子裏的人並不多。一陣風刮過,天是越來越冷了。
怎麼就走到了這樣的境況裏啊,阮翩翩怎麼也想不明白。人家都說世界上最好的愛情是,我喜歡你的同時,你也恰好喜歡著我。可是除了陶瑩有幸遇到了,她們喜歡的人,要麼決絕地離開,要麼沒有來由地沒有一個結果地糾纏,要麼,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青春沒有對錯,隻有選擇。
可是後來她們才發現,有時候,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
“你知不知道傅子皓離開了?”沉默很久,陸宛如突然輕輕地開口。她依舊看著窗外,眼睛沒有絲毫的變化。
阮翩翩沒有想陸宛如會在這個時候和她主動提起傅子皓。但更讓她感到意外的是陸宛如說的這個消息。
“離開了?什麼意思?”
陸宛如並沒有回答,她隻是扭過頭來對著阮翩翩輕輕一笑,眼裏的靜像是從心底升上來的一樣,寫滿了她全部的心事。在看到她的那個眼神時,阮翩翩原本有些緊張的心又淡定了下來。
“你知道他已經離開了?”阮翩翩像是想到了什麼,“他離開前來找過你?”
“是。”陸宛如說著緩緩地從口袋裏掏出一件東西,“他說等你知道他離開的時候,托我轉交給你一個東西。不過,我想如果我不說的話,你大概永遠也不會注意到他還在不在吧?”
陸宛如說著將那個東西遞到了阮翩翩麵前。
看到那個透明的小盒子時,阮翩翩也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鼻子忽然有些酸。
那是一顆還有蛀蟲的門牙。
阮翩翩忽然想到了在她讀中學的時候有一次將傅子皓的門牙打掉了,而第二天傅子皓跟著全家移民海外了。
“他……出國了?”阮翩翩小心翼翼地接過那顆門牙。也是那個時候,她想起了從莫名湖上來以後,傅子皓用那平靜的眼神看著她。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原本從那一刻,他已經在向她告別。
“你知道我喜歡他,”陸宛如答非所問,“可是你一定不知道,我永遠都不會對他表白。”
阮翩翩沒有想到陸宛如會突然這樣說,但她的話很明顯讓阮翩翩油然生出一種愧疚感。
“是因為我的緣故嗎?”阮翩翩有些不安地看向陸宛如。
“當然不是。”陸宛如朝她輕輕一笑,示意她不要多想,“我隻是覺得有些事,放在心裏就好了。沒有擁有,也就不會有失去。所以,我可能永遠都不會讓他知道。”
聽完陸宛如的話,阮翩翩完全震驚了。她沒有想到,平時大大咧咧的東北女漢子,心裏竟然這樣細膩。
她很想說些什麼,但是支吾半天,最終竟然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那時候她腦海裏突然閃現出傅子皓那張不正經的臉。他拿著一張紙上歪歪扭扭寫著這樣的話——
“今天,我阮翩翩答應傅子皓,在二人成年,達到法定結婚年紀時,就家給他!”
因為平時不好好學習,嫁字還寫成了家。
他的音容清晰又模糊,最終化為了一片虛無,都沉在了莫名湖底深色的湖水裏。
傅子皓再也沒有出現過。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就像沒有人知道青春是在什麼時候開始,又在什麼時候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