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縱四經緯,陰陽兩重天。卅卒整兵騎,棄子亦爭先。
一盞孤燈如豆。
不大的鬥室之內,時不時傳出骰子滾動的聲音,一道一俗,兩人正對坐而奕。
棋盤上局勢明顯,黑馬已有大半歸營,剩餘聊聊二三子也都在營門前三柱之內,一副碾壓之態。反觀白馬,不但大多仍在對方陣內,且幾處關鍵柱位都空空如也,顯然是剛被黑馬脫困而走,敗局已定。
十一月的碎葉很冷,晚上更冷。雖說今年比往年要暖和不少,河裏還沒上凍,但也已經不是穿單衣掛汗巾的時節了。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李二滿臉苦笑,手中汗津津的白馬幾次欲落,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第二十三局終了。
整整二十三局!一局未勝!
“道長,我這回是真服了。您這棋路也太神了吧!整整一個後晌啊,不管骰子是什麼點數,不管我開局的局麵有多好,怎麼就一局也不勝呢?”
對李二的問題並沒有正麵回答,巋陽子端詳著麵前茶盞內碧綠的茶湯,悠悠然說道,“無論是紫薇鬥數,梅花數術,六爻八卦,還是奇門遁甲,世間萬物皆有規律可循,雙陸亦不離於此。”伸手撫摸了一下臥在腳邊的霜眉兒,道人言到,“如何,李兄?這套行棋路數可值得聽你一言麼?”
“值得,太值得了,不過道長記得莫要告訴他人。而且……那地方有些古怪,離城也有點兒遠。”李二抬眼瞄了一下道人,言語間有些閃爍。
“無妨,你隻管說便是,隻要地點沒錯,後麵的事就不麻煩你了,我自去即可。”道人這一句話讓李二放下心來。
牢牢記下了李二描述的位置之後,巋陽子也不推脫客套,直接接受了李二留他住宿一夜的邀請。一人一貓就被安排在了靠後院的一間客房之中。
劈啪----燈花炸響,桌上擺放著的油燈被人挑的稍微亮了一些。巋陽子放下手中的簪子,坐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李二所捕的魚和前一天夜裏他在碎葉川畔所見的魚完全不同,兩者最大的差異不是外形,而是生命力。巋陽子捉住的那條魚就好像揮霍無度的敗家子一樣,哪怕透支生命也要不顧一切地逆流而上;而李二捉到的魚則完全不同,仿佛守財奴一般,哪怕肉身已死,被片成了魚膾,都絲毫不願放走體內那生機澎湃的鮮活生命力。
這種涉及生命力的畸變,正和《寰宇異誌》中關於媧皇的記載相吻合,所以巋陽子才會想方設法從李二那換來消息,直覺告訴他這些魚必定和她要尋找的媧皇殿有脫不開的聯係。想到這裏,那本古籍裏麵那些匪夷所思,完全顛覆認知的文字再次浮現在巋陽子的腦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