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華鎮唯一的客棧裏,一群嵩山弟子擠擠攘攘,就像是相互舔砥傷口的幼崽。不管是以前熟識,還是陌生的師兄弟,在一場苦戰之後都變得融洽起來。
“這就是你想要的?”史登達和唐影站在二樓,客棧大廳的情況收入眼中。身為二代弟子中的領頭人,史登達對這種和樂融融的氣氛表示滿意,卻又對躲在樓上不肯露麵的唐影感到好奇。“你怎麼不下去和他們一起?”
“我?”唐影的眼神有些飄忽,透過那群嬉鬧的年輕人,看著另一種不同的風景。驀然輕拂藍黑的外袍,臉上露出一抹輕快的笑:“會破壞氣氛的。”
“怎麼會?”史登達很是驚訝,有些慌張的抬了抬手,最後還是放在了護欄上。史登達不會忘記的,當殺戮結束的時候,嬌小清瘦的身影疲憊駐劍,藍黑相間的外袍澄澈得仿佛閃耀著燦爛的光。“嗬嗬,也是,連我都嚇了一跳呢。你的劍真可怕,那大概就是師傅說的劍意吧,十七歲的劍意之境。”
“名為:破軍。千軍可破,返身赴死,生死從容,是為兵道。”破軍是軍人的道,屠雄之路。
原本意境不該難以理解,隻是很少有人能清晰的描述出那種玄妙的境界,戰鬥中維持在飄渺的意境中更是艱難。所以,到了數百年之後的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會去追求那飄渺的道,從而將劍法武功限定在“術”的範圍內。現今的武林各派,皆以一招一式為先祖創,後世子弟不可違為訓示。即便是現在的嵩山派,也沒能走出這個怪圈。
史登達皺著眉頭,很是努力的在想,許久之後依然懵懂的搖搖頭。唐影並不意外,若是如此容易理解,那些武道追求之心,也不至於就此消失。
“大概不適合現在的師兄。”
江湖險惡,無法和兩軍對壘相比。不麵對軍令如山的無奈,又怎麼看得懂、做得到從容赴死。破軍劍意雖主殺戮,卻自有一種凜然浩氣,並不是普通江湖人能理解的。
“好像很複雜的樣子。不過,我也總算是知道,你為什麼不願與同我切磋。”真正動起手來,便是如此殺氣騰騰的一招一式,哪裏是同門切磋,說是生死相搏也不為過。以前差距大還沒有什麼,現在大概是沒有辦法手下留情了,於是幹脆不再動手。
“謝謝。”
若不是當年在你手下敗得太慘,我也不會如此努力,也不會有今日的嵩山二代首席。史登達是想這麼說的,最終隻是說了謝謝兩字。
深夜時分,唐影取了馬,悄悄的離開了客棧。史登達就站在客棧的房頂,一手拿著酒壺,一手端著酒杯,靜靜的注視著那個悄悄離開的身影。待得天亮之後,收斂起所有失落挫敗的史登達,依舊是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嵩山首席弟子。
依舊是那匹駑馬,悠然自得的馱著唐影走在官道上。唐影會在沿途的城鎮停留,看看有沒有五嶽劍派留下的印記。然後順著泰山派的標記,慢慢的接近天和道人的位置。
泰山派天和道長,雖然與唐影屬於同輩,年紀卻大了一輪半。三十多歲,方臉,麵白,短須。如果再加上泰山派的服飾長劍,那便是天和道長了。
據說天和道人是泰山派的一流高手,否則也不能一人一劍挑了魔教的洛陽分舵。隻是他這麼做,就苦了在洛陽附近的嵩山派。雖然說正邪不兩立,可洛陽為天下大城,就連少林武當都同時設有落腳點,嵩山派所圖甚大,自然不會放過。結果,在關鍵時刻被泰山派的愣頭青攪合了大好局麵。
五嶽劍派攻打黑木崖對於整個江湖都是大事,左冷禪身為盟主,也從沒有想過瞞住魔教。可他也沒想到的是,在這樣關鍵的時刻,魔教的長老非但沒有回防黑木崖,反而在嵩山派的勢力範圍內興風作浪起來。這由不得讓某些有心人更加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