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家雙親的靈堂,設在離楓林園不遠處的小祠堂裏,小祠堂以前是供奉林氏列祖列宗的牌位的,後來林府整修,林氏宗祠遷址,這座小祠堂就被廢棄了。
看得出來陳氏雖然不情願,但還是顧忌林成桐的家威,靈堂雖布置簡單,物件卻是齊整。
棠未雨和棠方兒身穿孝服,跪在棺塚前,二人輪流倒替,已經連續三日跪守在父母靈前守喪。
第四日的淩晨,方兒走進靈堂,跪在未雨的身邊說道:“姐,你已經守了一晚上了,去睡一會吧,換我來吧。”
火盆裏的孱弱的火苗跳動,未雨又抓了一把紙錢撒進去,激起零星的火星,在空氣中一晃便沒了蹤影。
未雨盯著火苗出神,搖搖頭,說道:“罷了,我不累,陪在父母身邊,我心裏安靜。”
方兒便不說話,默然陪在未雨身邊。
靈堂裏燭光微動,把未雨和方兒映在地上,相依相伴的影子拉的很長。
林府這個小角落裏的悲傷,在偌大的林氏庭院裏,顯得極其微不足道。
淩晨的靄靄薄霧散去,日頭從東方地平線上徐徐升起。
林府主母陳氏一早起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指揮下人們忙前忙後,她今日要宴請左相蘇家的夫人。
前幾日,林側妃從東宮遞話給陳氏,一說小產後身體尚未恢複,太子殿下憐惜自己,一改先前冷漠的態度,時常來看望,還請了太醫專門調養身體,二說太子殿下支持林府與蘇府結親,並推舉了蘇家二公子,蘇二公子的年紀與林伊藍相仿,才貌雙全,可作林府二小姐的良配。
陳氏聞之心中雀躍不已,與林成桐商議後,就給蘇府的夫人遞了請帖,邀她今日來林府吃茶。
林伊沁走進林伊藍的房間,林伊藍正對著鏡子,細細的描著眉。
林伊沁走到她身邊,說道:“二姐。”
林伊藍從鏡子裏看向她,說道:“伊沁,你看我這樣美麼?”
鏡子裏的林伊藍容資清麗,櫻唇莞爾,更顯乖巧溫柔。
伊沁趴在化妝台上,癡癡的瞧著她,說道:“二姐自是美的,今日蘇夫人過府,瞧見二姐落花之容,肯定會滿意的,二姐的親事一定水到渠成。”
伊藍對著鏡子梳理發尾,眉梢眼角皆是得意的笑意,嘴上卻歎了一口氣,說道:“唉,你我雖是林府嫡出的女兒,可是身份不如大姐的嫡長女身份尊貴,自然嫁不了太子殿下那般高高在上的皇子,姿容呢······”
伊藍側過臉,用同病相憐的眼神端詳林伊沁,說道:“雖然大家都不說,但是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依咱們倆的姿容,尚比不得咱們大姐,也更比不上棠未雨的那張臉。”
林伊沁馬上一副不屑的表情:“哼,她長得好又如何,家境敗落,現在如喪家犬一般寄住在林府,前幾日還當著下人的麵被男人抱走,要不是她家人的遺體送回府,這倆個蹄子還能知道回來?”
伊藍眼波微動,說道:“你這些話是從母親那裏聽來的麼?”
林伊沁點頭說道:“二姐,你是我的親姐姐,我有話不瞞著你,其實母親可討厭棠未雨了。”
伊藍作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樣,道:“母親說了什麼呢?”
林伊沁看了看左右,放低聲音說道:“父親讓母親好好操辦棠家靈堂一事,母親私下猜測,父親是想給棠未雨許個好人家呢!”
伊藍聽後,歎口氣說道:“唉,你瞧,我們是父親的親生女兒,我們的婚事,父親都不曾如此上心,果然,咱們的命還比不得棠未雨的命好。”
“是啊,父親身居要職,他若是想出力,肯定會尋得一個頂好家世的婆家給棠未雨,真是不公平。”林伊藍也跟著說道。
林伊藍轉過身去,重新對著鏡子梳理頭發,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雖然嫻靜溫柔,卻不如棠未雨那張精致的臉耀眼奪目。
林伊藍垂下眼瞼,眼珠轉了轉,重新側過身,麵對林伊沁時換上了一副擔憂的表情,說道:“我如今算是熬出來了,幸得林側妃娘娘體恤,為我相了蘇相家的門第,今日若不出什麼意外,我的婚事便十拿九穩了,倒是你······”
林伊藍拉起林伊沁的手,眼裏滿是心疼:“三妹,我就是擔心你。”
林伊沁不解:“二姐擔心我什麼?”
“你這個傻丫頭,我嫁出去後,就輪到你和棠未雨的婚事了,她比你大,林家為了不留下苛待外甥女的名聲,肯定先安排她的婚事,若是父親母親不理會她,隨便指個人嫁出去就罷了,可是如今,父親對棠未雨如此偏愛,我真是擔心,本該許給你的前程,一朝被棠未雨搶了去,你就隻能隨意的指給一個小門小戶,日子過得聊勝於無。”林伊藍苦口婆心的說著,竟然淚眼婆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