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擇青用浮雕技術創造了《塵封》,把昔日小夥伴們拉進來玩遊戲——盡管這充滿生死挑戰的遊戲不知還能不能稱之為遊戲。它極有可能導致人真正傷害和死亡,比如說吳啟的左眼失明,程遠洲的心跳驟停。
周擇青一再出演馮哲的“守護者”。他給守護者戴上麵具,也是因為心懷愧疚,隔著麵具才敢麵對馮哲吧。
他故意讓自己一再因馮哲而陣亡,前兩次是假死,最後一次,竟企圖真的借馮哲的手殺死自己。
其實在“萬物商場”的設計中,“邵擇言”那時就該像“周枚”一樣,以陣亡告終的。可是馮哲的反應讓他措手不及。馮哲被守護者的第二次陣亡擊潰,居然拒絕完成任務,大有把自己困死在幻境中的勢頭。
無奈,周擇青臨時修改程序,通過保安曾安的手,遞上一瓶複活藥。
不過,在“浮雕實驗室”這一關,他就迫不及待地處死了“邵擇言”,像用一把刀同時刺穿他和馮哲兩個人,下手之狠絕,隻有“瘋子”二字能解釋。
他是如此狂熱又偏執。他清楚自己的背叛,又痛恨別人的背叛,他帶著報複心傷害他人,又帶著悔罪心迷戀死亡。死在馮哲手上,是他最向往的歸宿。
一切都已清清楚楚,《塵封》世界也該塵埃落定了。
周擇青站起身,走向落在地上的穿刺針。程遠洲頓時緊張起來,想上前製止,卻見他撿起時捏的是尖端那頭。
他倒拎著它,就像掂著一支無關緊要的香煙,晃晃悠悠來到馮哲的椅子前遞向它。
馮哲沒有接,隻抬眼看著他,滿臉警惕。
周擇青說:“這一關的任務,就是殺死我。”
馮哲的瞳孔震顫一下,指關節在椅子扶手上捏得發白。
周擇青像個垂釣者,一下一下晃著他的誘餌:“如果完不成任務,你們就無法退出遊戲。這一關裏我可沒放壓縮餅幹哦。你們會活活餓死的……就算你不怕死,你舍得小乖和小公主死嗎?”
寧檬看不下去了:“周擇青,你……”她想說你真的狠、你怎麼能這麼對馮哲、你這是恩將仇報、你這個自私的人。
她話未說完,馮哲就猛地跳了起來,一把奪過穿刺針,另一手抓住周擇青的襯衣領子向後搡去,推得他踉蹌後退,後背重重撞到牆上。馮哲牙咬得頸側青筋爆起,右手高高舉起穿刺針。
周擇青的眼睛睜得很大,臉上閃過真情實意的驚喜和期待。
寧檬驚聲叫道:“馮哲!”
鋼管卻在半路頓住了。馮哲眼眶發紅,眼中浮著一層淚,怎麼也刺不下去。
“快啊。”周擇青低聲催促,甚至還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咽喉:“這裏就可以。”見馮哲沒反應,手指又下滑一下指向心髒,“這裏也可以。”
“你這個瘋子……”馮哲崩潰地從牙縫中擠出這句不知罵了多少遍的話。
寧檬和程遠洲趕緊趁機上前拉開他。
周擇青失望至極:“別啊……”
寧檬瞥他一眼:“他不會殺你的,你別逼他了。”
周擇青倚牆站著,失望骨頭都垮掉似的:“可是不殺了我,你們真的出不去啊。”
寧檬懷疑地問:“你不是這個世界的神嗎?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
“原本是的。”他一臉無辜,“可是我進來時,在管理者後台剝奪了自己的特權,現在我跟你們是一樣的。”
寧檬:“……”還真是個死局啊。
“你最好想出解決辦法。”程遠洲冷冷開口了,“我肯定不會讓他們困死在這裏,如果到最後一定要有個人動手,那由我來做好了。”說這話時他眼中泛著寒光,並非虛張聲勢。
“哎,小乖,你沒小時候那麼可愛了。”周擇青有點不開心,“小公主是我們大家的寶貝,我不想讓以後照顧她的人手上沾著血。”
眾人:“……”這家夥的邏輯真是曲折莫測啊。
周擇青倆手揣在白大褂的衣兜,發愁似地慢慢踱著步。他們現在聚集的位置是大廳一側,他突然身形一動,拔腿朝大廳中間疾奔而去。其他人吃了一驚,不知道他要搞什麼鬼,程遠洲更是下意識地唐刀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