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杜重的眉頭皺了一下,然後硬著頭皮夾了一筷子吃下去。
嘿嘿,看到杜重乖乖吃掉不喜歡吃的生菜沙拉,我的心裏樂開了花。
雖然他看上去冷酷,但隻要我提的一些要求不觸及底線,就算不怎麼情願,他也會去做。
這是不是說明我跟杜重的關係更加親密了呢?
這麼想著,我繼續手上的動作,十分熱情地將芥末大蝦夾給杜重:“還有這個大蝦,你嚐一下,這種味道讓人難忘!”
相比沙拉,杜重對大蝦的接受度就高很多了。他沒有猶豫,就夾起我給他的大蝦放到嘴裏,然後開始咀嚼。
看著杜重的動作,我的嘴角慢慢上揚。
“喀喀……”
果不其然,杜重吃到大蝦之後便開始咳嗽,臉色也慢慢變紅。本來我希望能看到他吃到大蝦大聲咳嗽的樣子,可是杜重忍住了。
“你……這是什麼味道?喀喀……太嗆了!”
“這就是芥末的味道啊,怎麼樣?”我笑彎了眼睛對杜重說道。
自從我們兩個成為搭檔以來,一直都是我吃虧,這次做芥末大蝦,終於讓我找到了一個報複的機會,而這種機會以後也還會有的。
“心動的芥末味道是不是很刺激……哈哈……唔……”
什麼叫得意忘形,我就是很明顯的例子。因為太得意,讓杜重察覺了,所以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夾起一筷子東西送進了我的嘴巴裏,頓時,一股辛辣的氣息充斥了我的口腔。
“喀喀……”
突如其來的芥末味道讓我不知所措,眼淚鼻涕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我知道自己現在一定狼狽極了,但是沒有時間去和罪魁禍首算賬。
我用手捂住嘴巴,盡量不讓自己咳出來,但是芥末獨有的味道此時充斥著我的口腔,就像一股寒流衝進我的鼻腔,眼淚一個勁地往下流。
我堅持捂著嘴巴,惱火地瞪著杜重,而就在此刻,杜重的嘴角微微勾起,緊繃的肌肉放鬆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就好像冰雪初融後綻放的第一朵花,清新、絕美,嘴角的笑意蔓延到了那雙幽深的眼眸裏,好像有一個小小的旋渦在那裏麵不斷地旋轉。
連眼睛都帶上笑意的杜重原來是這個樣子!
怦怦……怦怦……
口腔中的辛辣味漸漸消失,我的心怦怦直跳。
那管芥末真的好神奇,居然真的能讓吃下去的人有心動的感覺呢。
我呆呆地看著杜重的那個笑容。
“你笑起來真好看。”待到芥末的味道徹底消失,我放下捂著嘴巴的手,紅著臉對杜重說道。
杜重聽到我的話,很快嘴唇又抿成了一條直線,那個好看的笑容也從他的臉上消失了,又恢複了刻板的冰塊臉。
啊,好可惜!
杜重的笑容好短暫啊!
我眼巴巴地望著杜重,充滿希冀地問他:“你以後可不可以多笑笑啊?”
真的好想再看到他笑呢!他一笑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我也覺得非常開心了。
“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消化不好。”杜重沒有正麵回答,而是酷酷地說道,就好像剛才他的笑容是我的錯覺一樣。
看到恢複往常表情的他,我立馬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
什麼時候杜重才會對我露出更多的笑容呢?
4.
托杜重的福,假期的第一天我順利度過了。
沒有可怕的魔女白小夢,隻有冷冰冰但是讓我感覺很安心的杜重,雖然他人冷了一點兒,但在吃完飯之後,一句話不說就主動承擔了洗碗的工作;晚上陪我看無聊的言情肥皂劇,雖然對我又哭又笑的樣子投過來鄙視的目光,但沒有要求換台;睡覺前會把自己的被子拿給我墊床,怕我睡得不舒服,擔心我害怕,還在客廳留了一盞閃著昏黃光芒的小燈。
因為那盞小燈暖暖的光芒,明明戀床的我居然很安心地抱著杜重的被子,在那張陌生的單人小床上睡著了。
在夢裏,杜重那個美麗的笑容一直在我的腦海裏浮現,讓我睡得非常安心,一直到醒來刷牙的時候,我的嘴角都是勾著的。
哈哈,心情太好了!
假期的第二天清晨,杜重去兼職打工,他把備用鑰匙給了我,就離開了。我留在家裏大掃除,準備去昨天那個超市購買食材,為杜重準備今天的晚餐。
哎呀,怎麼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呢?
本來拖著地的我,腦海裏冒出這個念頭後整張臉都忍不住爆紅了。我捂著臉在原地扭來扭去,像韓式拌飯店門口跳舞的氣球人一樣。
龜速完成了拖地工作後,我便提著一個菜籃子出門了。
今天不用買太多生活用品,隻要買一些新鮮的食材,所以菜籃子應該夠用啦。
出了杜重住的小區,我走在去往超市的路上,心裏想著要買的東西,不過走著走著,我感覺有些古怪。
我抬起頭左右打量,怎麼回事?大家好像都在看我啊!
難道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我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臉,今天早晨剛洗過臉啊,衣服也沒有亂啊。
難道我變可愛了,突然在人群裏變得鶴立雞群、光芒萬丈了嗎?
看,那邊那兩個下棋的大叔,停下了下棋的動作驚訝地看著我;還有另外一邊,一個提著菜籃子的大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還跟旁邊一位遛狗的大爺對著我指指點點的。
前方過來一個晨跑鍛煉的人,經過我的時候突然又倒退著跑回來,盯著我打量了一會兒,然後衝我點點頭,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後才繼續往前跑。
還有一個被媽媽牽著的小朋友,竟然把手裏的氣球送給我,說什麼“姐姐,你要早日和親人團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為什麼突然大家都對我行注目禮,好像都認識我,還很同情我的樣子啊?
圍觀我的人也越來越多,甚至我一走,他們就都跟在我身後一起走了。
難道是在錄什麼整蠱節目嗎?我就是那個倒黴的被整蠱的路人?
因為這個古怪的氛圍,我不得不停下腳步。小朋友送的氣球,線的一端被我纏在了籃子上,藍色的氣球在我頭頂飄啊飄的,而我腦袋裏仍然是亂糟糟的。
“小姑娘!”
一個穿著碎花褂子、麵如銀盤的阿姨走到我的麵前,不斷打量著我。
她應該是整蠱節目請的群眾演員吧。
我的腦海裏閃過這個念頭後,我轉過頭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後戒備地望著對方:“阿姨,有什麼事情嗎?”
我要提高警惕,不然被整蠱到就丟臉了。本地電視台的那些整蠱節目我看過,被整蠱的那些路人都好慘,我才不要變得那麼慘!
阿姨非常同情地望著我,語氣緩和地說道:“你知道嗎?本地電視台有一檔直播的尋親節目,昨晚的節目裏,有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女孩子在找她失散多年的妹妹,你……”
“阿姨,我不懂您在說什麼,我隻有一個哥哥,沒有姐姐。”我打斷阿姨的話,擺了擺手。
這個整蠱理由太蹩腳了,我才不相信呢。
“哎呀,可是她和你長得真的很像!你應該就是那個女孩子的妹妹吧,快打電話去聯係她吧!”阿姨擺手打斷我,繼續說道。
而這個時候,原本隻是遠遠跟著的路人也紛紛上前,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真的是呢!”
“你姐姐苦苦尋找了你十幾年……”
我總共才活了十幾年,我怎麼不知道有人尋找我這麼久了啊?
“不如先拍一張她的照片給電視台發過去,她好像精神失常了,會不會是被拐走的啊?”
喂,拿著手機的大姐姐,你才精神失常呢。
“我真的不是,我是在這個城市出生的,我有爸爸媽媽還有哥哥,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樣啦!”
我奮力掙紮著,可那個阿姨一直抓著我的手,她的力氣好大,抓得我的手好痛啊。
“哎呀,小妹妹,我昨天晚上看到的節目怎麼會有錯呢?你們誰有手機能看昨天的節目?給小妹妹看一看!”中年阿姨真的是熱心過頭了。
“我有,我有!”剛剛說拍照的那個大姐姐把手機遞過來。
“我知道你們是整蠱節目派來的,放開我,我不參加,不參加……”我忍不住悲憤地喊出聲,手機視頻打開了,傳出的一個聲音讓我的動作僵住了。
“嗚嗚嗚,我要找我的雙胞胎妹妹小萌,我已經找了她好多年……有好心人看到她,請一定要通知我……”
這個聲音……
不就是白小夢那個魔女的嗎?
我瞪大了眼睛,看向大姐姐拿過來的手機,隻見視頻裏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正哭著說自己悲傷的過去。
頓時,我眼前一黑。
白小夢,這個魔女竟然,竟然……
一陣黑暗朝我襲來,我有點兒站不穩了。
千麵魔女白小夢,擁有的是假麵變身能力,她能變幻出任何一個她見過的人的樣子。如果她想的話,就連身高、聲音都可以改變,甚至聽說她的假麵偽裝能力能施展到物品上。小時候,她曾變過我的樣子,不知道讓我當了多少次替罪羊。
黑暗而悲傷的回憶一起湧現在我的腦海裏,聽著視頻裏白小夢虛偽的哭聲,看著她那鱷魚般的眼淚……
我哪裏會不知道,所謂的直播尋親妹,不過是她對我的逃避施展的報複行動。
她這是要發動廣大人民群眾的力量,把我這個逃跑的妹妹帶到她麵前啊!
察覺這個鬧劇背後的陰謀,我想要逃跑,但無奈的是,我的手已經被熱情的阿姨緊緊抓住了。
“哎呀,小姑娘,你別太激動!是不是一看就知道是你姐姐啊?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呢!昨天阿姨看著心都碎了,她找你很久了,你還是打電話和她見麵吧……”
嗚嗚嗚,阿姨的力氣好大啊!而且我根本不是激動,我是又氣又怕,所以身體忍不住顫抖了。
“就是啊,姐妹相認才好,如果有什麼困難就盡管說出來……”
“是不是不知道你姐姐在哪裏?可以去電視台的,我知道電視台在哪裏……”
“對啊,我們送你去吧……”
……
圍觀的人一直都在說話,吵得我頭都疼了。
為什麼你們不聽我解釋呢?能不能讓出一條路啊?我都要窒息了!
“小姑娘,我們送你去電視台吧。”
不知道是誰扯了我一把,隨後有更多的人抓過了我的籃子和氣球,然後抓住了我的手。
我整個人被一群熱情而無辜的人簇擁著在大街上移動,感覺自己就是被大海裏的波濤推動的浮木——身體無法自主。
周圍全是不認識的人,他們不停地說著要幫助我的話,而我反抗的聲音被淹沒了。
“我……不……不是……”
掙紮中,我的一隻手終於掙脫了束縛,抓住了口袋裏一直關機的手機。
如果人民群眾的大浪無法反抗,那麼我就隻能向我的強援求救了!
“嘀嘀嘀……”
手機開機,快捷鍵3是杜重的電話,按響……
“救命啊,杜重……”
我扯著嗓子大喊。
“白小萌,你怎麼了?你現在在哪裏?”盡管周圍的聲音十分嘈雜,但當杜重穩重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的時候,我的心裏終於踏實了一點兒。
“市電視台……我要被帶到電視台了,救……”
不知道是誰推了我一下,原本還在通話的狀態馬上結束了。
怎麼會這樣?
我欲哭無淚地看著手中顯示通話結束的手機。
要不再撥過去好了……
但是還沒有等我回撥過去,手機開始振動起來。
是杜重打過來的嗎?
被人拉著往前走的我舉起手機一看,一個噩夢一般的名字出現在上麵。
竟然是魔女的來電!她難道每隔三秒鍾都要給我打一個電話嗎?
我的手一抖,手機差點兒摔在地上。
太可怕了!
我連忙將手機再次關掉。
怎麼辦?怎麼辦?
我欲哭無淚的表情卻被那個最先拽著我走的阿姨當成了即將和親人相認的感動。
“小姑娘,等見到你姐姐就好了,現在不要太感動哦……”
“是啊,剛好今天周末,我們都有空,就讓我們陪你一起見證失散多年的姐妹重聚的場景吧!”
“嗚嗚嗚,想想就好感動……苦苦尋找妹妹的姐姐,天真無知的妹妹……”
“這些年你一定過得很孤單吧……”
……
就這樣,在那群熱情的群眾——主要成員是三十幾歲的阿姨、四五十歲的大媽和奶奶的推動下,我最後到達了一棟高大的建築物前。
“茉莉市電視台”幾個大字在藍色反光的玻璃牆上閃耀著。
“走啦,我們帶你去見你姐姐……”
“社會新聞組是在幾樓來著……”
“提供新聞線索的獎勵在哪裏領啊?人帶來了,我是來領高級植物油和手造醬油的……”
在身不由己地被大媽團簇擁進電視台大廈的時候,我陡然感覺到一陣陰涼的冷氣襲來。
這種熟悉的感覺……
分明就是魔女白小夢盯上我時才有的!她就要來了!
嗚嗚嗚,不要啊!
杜重救命啊!快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