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眼睛，無辜地看著他。
對呀，我隻是想讓李穎兒學姐也嚐試一下因為氣味而被人嘲笑的滋味。
李穎兒學姐最後在指導老師的勸說和其他同學的建議下，不得不放棄了這次演出，匆匆跑去醫院檢查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出了問題。
隨著李穎兒學姐的離開，排練繼續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文化祭第一天第一場的戲劇演出也即將開始了。
4.
時間：文化祭第一天第一場戲劇表演開始倒計時3分鍾。
地點：茉莉學院大禮堂的舞台後台。
最後一次排練結束後，馬上就到了正式演出的時間。
我和杜重潛進後台看到的場景就是肖沫沫穿著一身演出服，坐在女主角專屬的化妝室裏，一副要哭的表情，還不停地抬手聞著自己身上的味道。
我的超能力隻能維持一個小時，所以排練了那麼久之後，青木瓜的香味已經慢慢變淡了。
“啊，找到你了。”我看著肖沫沫，佯裝驚喜地走過去，“你果然當上主角了，恭喜你啊！”
肖沫沫看向我，臉上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我看了杜重一眼，看到他點頭後，才走過去輕輕地握住了肖沫沫的手，在她驚訝的目光中，我施展了自己的超能力：“我超喜歡你的表演呢，所以……我也希望看到舞台上綻放全部魅力的你。天使要我來祝福你，祝你演出成功！”
淡淡的香味再一次蔓延開來，不過，這一次我換了一個味道。
因為我發現，舞台上自信的肖沫沫不再適合那股青澀的青木瓜之香，而更適合那種甜美清新的薄荷糖之味。
代表美夢成真的清甜薄荷香氣從肖沫沫的身上散發出來。
“你……”
肖沫沫的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但是臉上已經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噓——”我伸出食指放在自己的嘴邊，“這是天使的秘密，雖然隻能維持一個小時，但是我想足夠你完成第一次的演出了。”
在她再一次開口之前，我拉著杜重，迅速走出了後台。
隨著觀眾的入場，舞台拉開了帷幕。
在其他人的簇擁下，肖沫沫扮演的貴族仕女邁著優雅的步伐，穿著美麗的服裝來到了舞台中央。
不再是那個被人欺負、嘲弄的可憐女生，不再是那個偷偷哭泣的自卑女生，現在的她自信大方，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好像受到了藝術女神的青睞，那麼流暢自然。她清秀的臉龐上仿佛綻放出耀眼的光芒，讓看到她的人都無法移開視線。就連我這個看過排練、知道了劇情的人，也不得不再一次因為她的表演而感受著人物的喜怒哀樂。
整部劇結束之後，整個禮堂都彌漫著薄荷糖淡淡的清新味——台上以肖沫沫為中心，而台下以我的位置為中心，薄荷糖的清新味緩慢地散開了。
這種氣味溫柔地包裹著每一個人，讓大家靜下心來，好好回味著台上的表演帶給人的震撼，以至於演員謝幕的時候，大家都忘記了鼓掌。
“啪啪啪……”
不知道是誰最先開始鼓掌，隨後掌聲連成了一片，到最後歡呼聲簡直要衝破屋頂，演員們含著眼淚，一次次地鞠躬致謝。
我站起身，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個味道就是你在幫忙吧，為什麼？”就在大家紛紛離席的時候，杜重拉住了想要離開的我，不解地問道。
“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可以陪我去一趟後台嗎？我想再向我的朋友表示祝賀……”
“小萌同學，你果然在這裏！”
不知道是心有靈犀還是怎麼回事，就在我打算去找肖沫沫的時候，她連衣服都沒換就直接過來找我了。
“表演得很棒呢，大家都看傻了，祝賀你啊，沫沫！”我張開雙臂想要擁抱演出成功的肖沫沫，但是還沒有靠近她，衣領就被人大力往後拉。
我有些生氣地回過頭，杜重正伸長手臂，麵無表情地提著我的衣領，似乎對我抱人的動作很不爽。
“杜重？”我疑惑地看著他。
“哦。”他麵無表情地鬆開手，好像剛剛隻是手誤。
“嗬嗬。”肖沫沫捂著嘴輕笑著，“你們的感情真好。”
什麼？我跟杜重感情好？你從哪裏看出來的呀？我對他而言，不過就是個調味罐而已啦！
我撇了撇嘴，換了一個話題：“我之前看排練的時候就覺得你表演得超級棒，沒想到正式演出比排練的還要好！”
“那是因為……我想到這有可能是自己這一生唯一的演出機會，就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能留遺憾，要把自己對角色所有的理解和感情都融入在一起。”她一邊說著，一邊轉過頭，用一種憧憬的目光看著舞台的方向。
“既然喜歡，為什麼不繼續？”一直沉默地站在我身邊的杜重問道，我有些驚訝地看向他。
肖沫沫看了一眼杜重，似乎被他冷冽的氣息嚇到了，稍微退後一步，想了想，小心地說道：“因為我身上的怪味會給搭檔們帶來困擾……”
“沫沫……”
聽了她的話，我的心情有些沉重。
退去了舞台上的光環之後，肖沫沫依然是那個會因為自身體味而自卑的女生，但我的超能力是有限的，能幫她這一次，卻沒辦法幫助她徹底解決這個問題，至少目前沒有。
“我做夢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能當上主演……但是因為這樣，我對舞台更加舍不得了……”肖沫沫微微低著頭，眼中似乎有淚光在閃爍。
我張開嘴，安慰她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因為媽媽說過，任何人都不能理解別人心中的傷心，也不要試圖去勸慰別人。如果沒有體會過同樣的心情，是根本沒有資格讓別人想開一點兒的。
“既然那樣舍不得，那就繼續留在舞台上。我看過你的表演，覺得你就是一個天生的女演員！”
就在我絞盡腦汁想要肖沫沫開心一點兒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我抬頭看過去，一個戴著眼鏡、長相斯文的中年人正向我們走過來。
這個人是誰？
“你好，我是茉莉學院高級部表演專業的教授，今天看到你的表演，覺得你很適合演戲。如果可以，我想請你來我們藝術表演係，我會教你更高級的表演方式。”這位教授像看一顆未經琢磨的優質鑽石一樣，激動地看著肖沫沫。
“沫沫，太好啦！”我開心地握住了她的手，能被高級部表演專業的教授看中，就代表她會有更廣闊的發展空間，這樣就不會離開深愛的舞台了。
肖沫沫先是一臉驚喜，隨後又落寞地搖著頭：“不，謝謝老師給我機會，但是……”
“沫沫！”
“為什麼？”
我和教授同時開口。
“老師，您可能不知道，我身上……其實是有體味的，隻要一出汗……味道就……很容易給搭檔帶來困擾，這樣的我……”肖沫沫滿臉通紅，羞愧地說出這件一直困擾她的事情。
她在說什麼呢！這麼好的機會，她怎麼可以連想都不想就推辭掉？
“你……唔……”我剛想開口幫她爭取機會，但是剛說出一個字，就被旁邊的杜重捂住了嘴。
“嗚嗚嗚——”我掙紮著，衝著杜重張牙舞爪，可是體力懸殊太大了，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教授眼中的光芒逐漸消失。
杜重，你快放開我！
我掙紮著，恨不得將捂住我嘴巴的手狠狠咬一口。
“你安靜地看著，相信她，讓她自己做選擇。”杜重在我耳邊輕輕地說道，同時將我帶離了肖沫沫他們身邊。
“你是真心喜歡戲劇、喜歡表演嗎？”教授繼續問道。
“嗯，喜歡！”肖沫沫紅著臉，點頭說道。
“如果你喜歡，為什麼要在意別人的眼光，或者在意自己會給別人帶來什麼樣的困擾？真正的喜歡，不是用盡全力去得到它嗎？”教授歎了一口氣，遺憾地說道。
“我……”
“對啊，你那麼努力，不就是想要個機會嗎？現在機會就在你的麵前，你為什麼不抓住呢？體味算什麼，多噴點兒香水啊。現在醫療技術發達了，你去做個手術除掉就是了啊！”擔心肖沫沫真的會拒絕，我用力拉開了杜重捂住我嘴巴的手，大聲衝肖沫沫喊道。
“沒錯，身上的味道可以通過手術或者別的方法除掉，但你的天分和努力是任何東西、任何手段都取代不了的。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教授明顯不想錯過肖沫沫這塊璞玉，再一次鼓勵她。
“我……”
快點兒答應啦！
我心裏暗暗著急，恨不得替她答應了。
“謝謝老師……”終於，肖沫沫啜泣著朝教授點了點頭，雙手捂住了臉，眼淚從她的指縫中落了下來。
接下來的時間是屬於肖沫沫的。
既然已經看到了最好的結局，那麼我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我小心地扯了扯杜重的衣角，然後指著出口，示意他出去。杜重對我點點頭。
5.
離開茉莉學院禮堂，我發現夜幕早就降臨了，星星布滿了整個夜空。四周都超級安靜，安靜得能聽到風吹過花叢的聲音。
我忍不住伸了個懶腰，大口地呼吸著夜晚的新鮮空氣。
“你為什麼想要幫她？其實這種事情每天都有發生，你根本管不過來。”原本走在我身後的杜重幾步就走到我身邊，跟我並排走著。
“因為我爸爸說過，上天賜予我們非凡的能力，就是讓我們承擔更多不平凡的責任。就算我的超能力再弱，我也是超能家族的一員，我的爸爸、媽媽、哥哥，還有其他的家族成員，他們都能用超能力去幫助別人，所以，我也希望像他們一樣……”
也許是任務完成了心情特別放鬆的緣故吧，我第一次在家族之外的人麵前說出了自己心裏的想法。
杜重安靜地走在我身邊，微微側過頭，烏黑的發絲在夜空中舞動，他的眼眸幽深卻也明亮，就好像宇宙深處最神秘的星星。
“雖然我不能管所有不公平的事，但是，隻要有人向我求助，我就不會辜負別人對我的信任。努力並不一定就會有好的收獲，但是我討厭那種不擇手段、利用別人的缺陷去攻擊對手的人……而且，今晚的演出真的很精彩，不是嗎？”
我抬頭看著杜重，然後勾起嘴角笑了。
“的確很精彩。不過，我還有更意外的收獲……”杜重的眼裏閃過了一絲亮光。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不但沒有讓杜重顯得更加冷漠，反而渾身都像披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芒，整個人看上去就好像從月亮上走下來的王子，讓人忍不住想靠近他。
“撲通撲通——”
我的心髒又開始不受控製地跳動起來。
“是……是什麼？”因為緊張，我的聲音帶著顫音。
“因為你，我今晚又知道了一種味道。”好像冰雪融化後的清泉在山澗流淌的聲音。
“味道？”
“演出的最後，禮堂裏有一種讓人很放鬆的香氣，這也是你的功勞吧？”
“那是薄荷糖的味道。對了，作為今天你陪我看演出的謝禮，我請你嚐嚐薄荷糖的味道吧！”我停下腳步，對杜重說道。
“現在？”杜重有些吃驚，隨即又揚了揚眉毛，“好啊。”
“好，等我……啊——”等我想著要找什麼可以吃的東西來施展超能力的時候，我遲鈍地反應過來——
自己今天是輕裝上陣，身上沒有一點兒吃的，連塊糖都沒有。
現在在外麵，根本沒有合適的東西讓我施展超能力。
“嗬嗬，我忘了，沒有中介物，我根本……”我尷尬地看著他，恨不得自己有白小俠那樣能瞬間從別人麵前消失的超能力。
“你可以讓你的手散發出薄荷糖的味道嗎？”杜重思考了一下，問了一句。
“當然能啊！”我沒有多想，聽到杜重的要求，我立馬施展超能力，讓薄荷糖的味道從自己的雙手上散發出來。
“嗬嗬嗬，可惜我的手不能吃……”
我正笑著打哈哈，不料杜重突然向我靠近了一步，他擋住了燈光，我的眼前頓時黑了下來。
然後，他拉住了我的一隻手，輕輕地湊近他的嘴唇，而我的手背似乎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氣息。
在這一瞬間，我感覺全世界的光芒都聚集到了杜重的臉上，而他所做的動作像是電影鏡頭慢放一樣。
周圍的聲音離我遠去，而我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我的手背上。
“撲通撲通……”
心髒像是突然被人啟動了什麼開關一樣，節奏變得不由我控製，而大腦也像是被各種不知名的填充物堵塞了一樣。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隻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被杜重溫暖的手握住，然後，他柔軟的嘴唇輕輕地在我的手背上觸碰了一下，隨即馬上離開了。
杜重的嘴唇和他的手一樣，也是溫暖的。
一瞬間，我的腦海中隻有這一個想法。
等等，杜重剛剛做了什麼？
他居然——
我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抱在了胸前，震驚地看著杜重。
他居然親吻了我的手？
我渾身的血液仿佛沸騰起來了，心髒也不安地跳動著。
“你……”你為什麼要親我的手背啊？你知道這是騎士的宣誓禮嗎？
我想這麼問他，但是直到張開嘴的那一瞬間，我才知道我的喉嚨已經幹澀得說不出話來了。
“順利將你送回家，我的任務也完成了。”就好像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幻覺，杜重恢複了一副冷冰冰的神情對我說道，“對了，薄荷糖的味道，我很喜歡，多謝招待。”
我這才發現，從學院出來就沒坐公交車，一直走啊走，已經走到我家門口了。坐車需要25分鍾，但是走路需要40多分鍾，怎麼一下子就走完了？
我的心裏竟然湧現出一種路太短、時間太快的感覺。
等等，現在不是煩惱這個的時候，是要追究杜重為什麼突然做出那種令人緊張的動作啊！
“你……”
我準備喊他，但是杜重留給我的隻有一個在月光下漸行漸遠的孤獨背影。
“什麼嘛……每次都做出嚇死人的舉動又突然走掉，這樣會讓純真少女誤會的啊！”
我望著他的背影，小聲地抱怨著。
“汪，我什麼都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哦，我隻是一隻路過的普通狗……”
一個聲音響起，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尤為響亮。
“阿白白，你怎麼會在這裏？”我回過頭一看，阿白白披著紅色的披風，正撅著屁股在院子的圍牆上來回巡視著。
“因為有個不良少女深夜未歸，害我老人家擔心，就在門口接你，誰知道看見她跟一個異性一起回來……”阿白白“啪嗒”一下從兩米高的院牆上跳了下來，紅色的披風畫出一道弧線。
難不成剛剛那一幕阿白白都看到了？
陡然間，我臉頰的溫度再次飆升。
“阿白白，今天晚上的事情你對任何人都要保密，知道嗎？不然我就把你的狗糧變成生菜味的！”我捂住滾燙的臉頰，威脅著阿白白。
“那可不行，我隻要一頓吃得不好，就會頭腦不清醒，要是一個不小心說出去了……”阿白白高傲地望著我。
“你……不準說！”我看著它，跺了跺腳。
“那我要吃澳州牛排味的狗糧，還要吃加了黑胡椒醬口味的，吃一個星期！”
“不行，你不能吃鹹味太重的！”
“那再加兩星期的乳酪味狗餅幹，還有紅燒雞翅口味的磨牙棒也要。”
“阿白白，你夠了嗎？”
……
初夏的夜晚，涼風夾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花香，吹得人心情格外舒爽。
墨藍的夜空上閃耀的星星，靜靜地傳遞著來自幾十億光年以外的光芒，就和某個人的眼睛一樣，神秘又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