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現在笑不出來。
被可怕的獨狼杜重記住了名字，被班花琉璃誤解和嘲笑，還想到以後那種亂七八糟的緋聞會越傳越多……
“嘀嘀——”
一輛公交車從車站緩緩開過，我抬頭一看，正好是我回家要坐的那趟車。
要是錯過了，就得再等半個小時，我不要啊——
我抓緊了書包，拔腿便向公交車追去。
公交車駛出車站十幾米遠，停下開了車門，我才終於上了車。
發軟的小腿，還有被汗濕的衣服，讓我覺得渾身都是黏黏的。而且，看到車上居然還有我認識的人——班花琉璃和她的跟班們之後，我的心情也變得不好了。
“白小萌，怎麼這麼快就打掃完了？不會是偷懶了吧？你這麼笨手笨腳，有沒有好好檢查啊？”琉璃坐在座位上，嘴角帶著諷刺的笑意對我說道。
“我……檢查過……”知道琉璃一直喜歡針對我，我不想跟她多說，反正我說什麼她也不會聽，所以我決定離她遠點兒，去後車廂找個地方站著。
咦，那裏——
走到後車廂，我突然眼前一亮，發現在靠窗的地方似乎還有一個空位。
被琉璃排擠的鬱悶感瞬間消失了。
不過，為什麼大家都站著，不去坐那個位子呢？
不管了，既然你們都不去坐，那就便宜我白小萌了。
“麻煩讓一讓——”我擠過正站在過道上聊天的兩個人，朝那個空出來的座位走過去。
最後一排座位，靠窗的那個位置，有一個人雙手抱胸，低著頭在睡覺。
“你好，可以讓我坐進去嗎？”我露出自認為最甜美的微笑，對那個人說道。
一秒，兩秒，三秒……
直到我的嘴角都笑僵了，那個睡覺的人依然沒有抬起頭來。
怎麼可以這樣！
我有些生氣了。
車上明明還有這麼多人站著，那個人卻占著兩個位子在睡覺。
“請讓……”
我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想輕輕拍他一下，但是話還沒說完，那個睡覺的人似乎覺察到了什麼，突然拍開了我的手，抬起頭看著我。
我看著他，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杜……杜……杜重？
可能是剛睡醒的原因，杜重的頭發有點兒亂，幾根黑色的發絲不聽話地翹了起來，讓他的臉顯得有點兒幼稚，但是那雙像狼一樣冷酷的黑眸裏滿滿都是被打擾的不滿，全身散發出一股強烈的殺氣。
“有事？”杜重微微偏了偏頭，眼睛一眯，給我一種仿佛沉睡的猛獸在慢慢蘇醒的感覺。
雖然他隻說了兩個字，但我好像從中聽出了一絲危機。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擁擠的車廂裏還能有一個空位了——那是因為一般人根本無法直視杜重的眼睛說出一句話來。
隻是被他看了一眼，我都要哭出來了。
“對……對不起……我認錯人了！”我迅速後退一步，生怕他不高興了把我丟出公交車。
杜重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好像更加不高興了，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我很不開心，惹我的人死定了”的氣息。
原本周圍還站著兩三個人，這一刻不約而同地朝前麵擠了擠。我和杜重的身邊突然空出了一小塊空間來。
喂，你們能不能不要這樣啊……
無奈的我隻能小心翼翼地拉著上麵垂下來的吊環，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打擾到了沉睡中的低氣壓大魔王。
車子轉彎的時候，所有的人身體也跟著傾斜，就在這時，一道金屬反射出的光芒閃過，我下意識地朝那道光看了過去。
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正裝作若無其事地看著窗外的風景，但是他的手……
他的手正在拉開琉璃身後書包的拉鏈。
不僅這樣，我還看到琉璃曾經炫耀過的、她姐姐給她買的粉紅色名牌限量零錢包正攥在那個人的手中，眼看就要把錢包放進自己的口袋裏了。
“抓小偷！有小偷在偷東西呀！”
來不及多想，我推開前麵的人群，上前抓住了小偷的手。
“你這個小姑娘，怎麼說話的呀！”那個小偷手一抖，將錢包又放回了琉璃的書包裏，凶神惡煞地說道。
聽見我說話，琉璃回過頭疑惑地看向我。
“他，這個人，我剛才看見他拉開你的書包拉鏈，要偷你的錢包！”我指著小偷說道。
“你不要亂說話，我什麼都沒做！”那個小偷大聲嚷嚷著，“你說我偷東西，拿出證據來啊，你要這個小姑娘說，她有沒有少什麼東西！”
琉璃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書包，臉上表情一僵，剛想說什麼，但是又忍住了，隻是低下頭隨便在包裏看了看，隨即又拉上了拉鏈，並且將書包抱在了懷中。
“沒有啊，什麼也沒少，白小萌，你是不是看錯了……”琉璃此刻沒有了那種驕傲的笑容，而是怯怯地看了小偷一眼，然後小聲說道。
“可是，我明明看到他拉開你的書包拉鏈。”我有些著急了。
“我就是看見她的書包拉鏈開了，想幫她拉上，你居然懷疑我是小偷？你是哪個學校的，我要去找你們老師理論！”
小偷看見琉璃的表情之後，嗓門突然大了很多，轉而抓住我的手，一副要跟我打架的凶狠模樣。
“對啊，小萌，一定是你看錯了，我記得琉璃平時就不喜歡拉書包拉鏈的……”旁邊有女生小聲地說道。
“沒……沒錯，我也記得我拿手機的時候沒有拉上拉鏈，你誤會人家了。白小萌，你快點兒道歉……”
琉璃的頭垂得低低的，跟平時那種趾高氣揚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不，不是這樣的，我真的看見他打開你的書包了，不是隻有我看見了啊！”我轉過身，看著之前站在我旁邊的大叔，我看得到，大叔也一定看見了吧，“大叔，剛才您也看見了吧？我沒有說謊吧？”
大叔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看了看小偷，低下頭悶聲悶氣地說道：“沒有，我剛才在閉目養神，什麼都沒看到……”
我求助似的看著身邊的幾個人，我知道他們每個人都看見了，但是在我看向他們之後，他們要麼就轉過頭不看我，要麼就裝作在睡覺，完全不理會我。
看著不願意說真話的琉璃，還有周圍視若無睹的人，我隻覺得很難理解。
明明有這麼多人看到不正義的事情發生，大家為什麼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呢？
小偷隻有一個人，隻要大家齊心協力，一定會製服壞人的，但是現在呢？
被偷的人因為害怕而保持沉默，目擊者擔心卷入麻煩，選擇掩蓋真相……
我的心裏堵得慌，想要做點兒什麼，但是又發現自己的能力根本微不足道。
琉璃看著我，又看了看小偷，眼中滿是掙紮之色。
“叮咚——藍寶石路到了，請到站的乘客準備下車……”
公交車慢慢停靠在站台邊，琉璃和她的小夥伴們急匆匆地從後門下了車，再也沒有看我一眼。
“可是……她們明明還有四個站才到家啊……”看著她們像逃難一樣離開，我小聲說道。她們一定是害怕繼續跟小偷坐在同一輛車上會惹麻煩吧。
我看著小偷，小偷非但沒有跟著人群下車，反而趁著人少坐到了靠車後門的位子，朝我露出了一個陰森的笑容。
５.
公交車不急不緩地繼續朝前行駛著，隨著路線的變化，上車的人越來越少，下車的人卻越來越多，很快，後車廂就隻剩下我跟小偷了。
突然，那個小偷站起來，一邊笑著，一邊走到我的麵前。
“小姑娘挺有勇氣啊……”小偷頂著一頭黃毛朝我湊過來，一股煙臭味和一些說不出來的異味刺激著我的鼻子。
“你……我警告你，不要亂來哦。”雖然心裏超級害怕，但是我告訴自己不能在小偷麵前露出一絲膽怯。
“我沒有亂來啊，我隻想跟勇敢的小姑娘交流一下啊！”小偷露出滿口的黃牙，離我更近了。
嗚嗚嗚，好惡心，快離我遠點兒！
“我沒有什麼要跟你交流的……”我的身體向後傾斜，盡量遠離他。
“怎麼沒有啊？是你讓我的生意都沒有了啊！”像是看出了我心中的恐懼，小偷嘿嘿一笑，彎下腰，手就要搭上我的肩膀了。
不要——
不知道小偷到底想幹什麼，但是巨大的恐慌已經緊緊包裹住了我的心髒，好像隻要一個小小的刺激，就會馬上爆炸一樣。
我向後縮著，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為什麼我的能力這樣弱小？
要是再強一點兒，我就能肆無忌憚地將小偷抓去警察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小偷威脅了。
“喂，你擋住我了。”
就在我以為一定會被小偷打的時候，一個如天籟般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中。
我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是杜重，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反手將書包搭在肩膀上，微微偏著頭，漆黑的瞳孔裏看不出絲毫情緒。
燈光下的杜重要比白天顯得更加冷峻，車窗外夕陽的餘暉和車廂裏昏暗的燈光在他的臉上交織出一片奇異的投影，從前麵沒有關上的車窗外刮進來的風，將他一頭黑發吹得淩亂不堪。
這一瞬間，我好像看到了天使……不，是帝王的降臨。
“你……你是誰啊？敢這樣對我說話……”小偷在杜重的麵前顯得異常渺小，虛張聲勢地喊道。
要不是看到了小偷抖成篩子的腿，我還真被他騙了。
“過來。”杜重毫不理會小偷的話，看向我，語氣裏帶著命令的意味。
雖然很怕杜重，但是比起卑鄙的小偷，我寧願聽這個冷酷男生的話。而且我潛意識裏認為，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冷酷，但不會傷害我。
我立馬走到杜重的麵前，緊繃的心終於放鬆下來，起身才發現，自己的手心濕漉漉的，全是汗水。
杜重一隻手輕輕摟住我的肩膀，然後將雙腿發軟的我稍稍往後拉了一下，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將我擋在他身後。
我微微抬頭，發現杜重的肩膀不像班裏其他男生那樣瘦弱，而是給人一種堅實可靠的感覺。
他向前走了兩步，動了動脖子，隻是這樣，周身就散發出一種懾人的氣息。
“喂，今天她讓我丟了麵子，還損失了不少錢呢！你，你別多管閑事！”看到我站在杜重身後，小偷不滿地喊了起來，但是聲音帶上了顫音。
“如果你現在下車，並且保證再也不出現在這條公交線路上，我就放你一馬。”杜重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對方的威脅，像睡醒的野獸一樣伸了伸懶腰，警惕地盯著小偷伸向口袋的手。
有金屬的反光從那個口袋射出來，我連忙擔心地提醒杜重：“他有武器，小心……”
“臭丫頭，你真的欠教訓……”小偷聽到我的提醒，立馬又投來怨毒的目光。
我想罵回去，但是又怕刺激到小偷，隻能乖乖閉嘴。
“你今天做的這些事情，恐怕車載攝像頭已經記錄下來了，如果你現在乖乖下車，我就暫時不追究。要是你還想糾纏，再對她出手，就不隻是送警局那麼簡單了……”杜重壓低了聲音，明明那麼好聽的聲音，在這一刻卻充滿了殺氣。
小偷的腿又開始抖了起來，他打量杜重半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睛睜得大大的，張大嘴巴指著杜重，但是又說不出話來。
“你，你是——我想起來了，你是茉莉學院的獨狼杜重！”
小偷似乎也聽過杜重的恐怖傳說，哆嗦得更厲害了。
“前方到站，請乘客們下車……”
公交車又到了一個站台，但是車還沒停穩，小偷就像被人貼了追命符咒一樣，車門一開，就不要命地逃跑了。
這是什麼情況啊？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小偷的背影，覺得好像在看一場沒完結的電影。
“為什麼就這樣讓他跑了啊？”我不敢對杜重發脾氣，隻是噘著嘴，有點兒不開心地問道。
杜重看了我一眼，之前如同刀鋒一般的冷氣瞬間收斂了不少。
“他今天沒成功，被偷的膽小鬼也不會出來指認，隻會被拘留教育幾天……”
“可是如果以後……”
我擔心小偷下次還會來找麻煩。
“我已經警告過他。如果他再犯事或者找你麻煩，我會讓他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悔不當初……”說這句話的時候，杜重又一次變得非常可怕。
“那個……謝謝你！杜重同學，今天幸好有你啊……”緩過一口氣的我正式跟他道謝。
“兩次。”杜重說道。
“啊？”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我救了你兩次。第一次，你說隻要我救了你，就會報答我，但是我連續救了你兩次。”杜重轉過頭，露出我從未看到過的如同獵豹一般的眼神。
我抱緊了書包，有種小動物被猛獸盯上的危機感。
直覺告訴，這時候一定要逃掉，但是……
要是這時候跑掉，明天的《晨間新聞》上，會不會多出一條“花季少女被人灌水泥”的消息呢？
總之會非常非常慘的啦！
“那……那個……我的零花錢很少……”我伸出手，從書包裏摸出幾個硬幣，慘兮兮地遞了過去。
杜重看了看我伸出的手，臉色一沉，那雙仿佛藏著北極寒冰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
嗚嗚嗚，好冷，司機先生，能麻煩開一下暖氣嗎？
“誰要你的錢了！”他的聲音仿佛西伯利亞寒流一般傳來。
“我……我也不會打架。你要我幫你打架，我也隻會拖累你啊！”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下午瀟瀟給我普及的“杜重傳奇”，我靈光一現，自認為聰明地說道。
“當盾牌你都不夠資格，我需要的是你的特殊能力！”杜重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才板著臉說道。
特殊能力？
聽到杜重的話，我腦海中的警報立刻響了起來。
“那個……我隻是個普通人，才沒有什麼特殊能力呢，嗬嗬嗬……”我幹巴巴地朝杜重笑著，心裏卻掀起了巨浪。
“我遇到你三次，第一次你讓我知道了臭豆腐的味道，第二次則是糖的甜味，我不相信這隻是個巧合，而且……”杜重認真地看著我，漆黑的眼眸中全是看穿一切的篤定，“我知道你的秘密，所以，隻要你讓我品嚐各種食物的味道，作為交換，我就會在你身邊保護你。”
“為什麼？那些東西你隻要去飯店或超市都可以品嚐到啊……”我十分不解為什麼他會需要我的調味能力。
“我嚐不出普通食物的味道，是天生味覺有缺陷的人……在遇見你之前，這個世界對我來說也不過是一個索然無味的世界，隻有你的特殊能力能讓我品嚐到味道。”
杜重說著，眯了眯眼睛，眼裏似乎閃動著懷念的光芒。
想起前兩次他的行為——咬我的頭發，讓我舔他掌心上變甜的水，確認是什麼味……
隻有我的超能力才能讓他品嚐到味道嗎？所以他想跟我合作。
這麼想他其實也挺可憐的，但是……嗚嗚嗚，他的氣勢太可怕了，我才不想跟他合作呢！
雖然很想大聲說出拒絕的話來，但是麵對杜重，我始終有種小動物看到了食物鏈頂端猛獸的恐懼感。
隻要敢說半個“不”字，我就感覺自己會被一隻猛獸吞噬掉。
於是，膽小如鼠的我最後還是違心地說了句：“你……你高興就好。”
把靈魂出賣給猛獸的感覺好糟糕！
看著窗外的夕陽，我的心仿佛在滴血，而杜重冷冰又異常絕美的臉龐在柔和的暖色暮光映照下，似乎溫柔了許多。
他的嘴唇抿成了“一”字形，表情依然酷酷的，他伸出右手，在我的麵前握拳，說道：“隻要你用你的特殊能力讓我嚐到不同的味道，那麼我就會一直保護你，以此為契約。”
“好。”
我猶豫了好久，在他的注視下，戰戰兢兢地伸出拳頭，在他的手上輕輕地碰了一下。
在這次輕輕的碰觸之間，我預感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條看不見的繩索，將我和麵前這個男生聯係起來。
而天使與像狼一樣的男生的守護契約，此刻正式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