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感情,就像是隨風潛入夜的細雨,悄無聲息地滋潤了我的心田,更像是一顆種子在我的心中生根發芽了一樣,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這份“喜歡”的感情早就已經深入我的骨髓,再也無法拔除。
難道從一開始,我的目光就一直有意無意地停留在他的身上,始終沒有離開過嗎?
然而,感動和興奮結束之後,我猛然意識到擺在眼前的事實……
就算夢想再美好,當遭遇殘酷的現實之後,也會變得蒼白無力。
艾小咪,你不要忘了,你和艾拉斯加,是兩個世界的人。
就算再喜歡他,我們也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他是世界聞名的大明星,是萬眾矚目的焦點,是受到人們追捧的偶像,而我隻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普通學生。更重要的是,他是我媽媽艾薇安再婚對象的兒子,是我名義上的哥哥。雖然我從來沒有喊過他哥哥,他也從未將我當成妹妹看待。可是從倫理上來說,我們的確是這樣的關係。
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注定是不可能的。
多麼可笑啊,我明明知道這是絕對無法實現的戀情,卻仍然在心裏藏了一絲小小的希望……
或許對於我來說,能待在他的身邊也是一種小小的幸福吧。
就算我們不是男女朋友,我們仍然能夠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他關心著我這個妹妹,我照顧著他這個哥哥。
隻要我不說出這份心意,我們就能一直這樣相處下去,直到分開的那一天。
我就像是一個站在悲傷和絕望的懸崖邊上徘徊不前的人。
這樣的感覺,真的好痛……整顆心仿佛像是被塞滿了一樣,讓我隻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宣泄出來才好。
最後,我顫抖著嘴唇,喃喃地對千茄說:
“對不起……千茄,我喜歡的人不是你,所以我不能當你的女朋友。”
然後我用微微顫抖的手拿起書包,僵硬地走出了教室。
“等一等!艾小咪同學……”
千茄還在我的身後呼喊著我的名字,我卻已經衝出了教室。在這一片亂哄哄的聲音中,我隱約聽到了卡麗表姐哭泣的聲音。
因為被千茄這突如其來的告白擾亂了心緒,我連假都沒請,就倉皇地跑出了學校,然後乘上了地鐵,一路狂奔著逃回了家。
在我的心中,那個現在居住的小窩是最安全的地方。隻有在那裏,我不安的心才能得到慰藉。
一進門,我就看到艾拉斯加正躺在客廳裏的沙發上看電視,手裏還拿著我昨天給他買的江米條,他就像隻慵懶的貓一樣。
如果換成過去,看到他這個樣子,我肯定會嘲笑他不注意形象,或者是警告他小心零食吃多了變胖的,可是現在看到他,我隻覺得心髒猛地狂跳了起來。
“你怎麼就回來了?”
發現我走進屋子,艾拉斯加急忙坐起身來,在沙發周圍尋找著被他踢到一邊的拖鞋,似乎是想走過來。
“沒事……”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艾拉斯加這個時候終於找到了拖鞋,於是穿著拖鞋走了過來。見我還拿著書包傻站在那裏不動,他便伸過手來,似乎是想幫我拎書包。
看見艾拉斯加,我隻覺得亂成一團的心緒更加煩亂,不由得推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喂,你今天這是怎麼了?學校今天不上課了?”
艾拉斯加站在我身邊好奇地問。
“不是……”
我有氣無力地回答著,同時向臥室走去。
“那你是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哦!我明白了,你身體不舒服了吧?看,我就說學生會那群家夥都是渾蛋!把你給累到了吧!”
艾拉斯加還在一邊喋喋不休地說著。可是現在的我,每聽他說一句話,就會感到心一陣抽痛。
“對不起,讓我靜一下可以嗎?”
我用低沉的聲音說。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至少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情了吧?”
艾拉斯加仍然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天真地對我發問,看著他一副什麼事情都不知曉的樣子,我突然感到一陣無力和煩躁。
“沒什麼……就是學校發生了點兒事,所以我請假回來了。”
說完,我就轉身向臥室走去。
“喂,等等,話還沒說完哪!到底是什麼事啊?”
在我的身後,艾拉斯加仍然堅持不懈地向我發問。這一次,我終於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煩躁,憤怒地轉過身看著他。
“剛剛在學校,千茄突然當著全班人的麵說他喜歡我,我因為害怕所以逃回來了,這下你滿意了吧?”
說到最後,我整個人微微顫抖起來。
“你說什麼!千茄對你告白了?”
艾拉斯加似乎完全沒注意到我蒼白的臉色,聽完我的話之後,他的眼神完全變了,變得異常淩厲,幾乎像是一把能將人心紮透的刀一樣。
“是……是又怎麼樣?”
我毫無底氣地說完這句話之後,感覺有些心虛,不由得偏過頭看著地麵,生怕視線和艾拉斯加對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這幾天艾拉斯加對千茄的敵意表現得格外明顯。
記得當初艾拉斯加滿懷雄心壯誌地轉到我們學校去讀書,就是為了看看千茄。結果在見到千茄本人之後,他除了背地裏對我和學校裏某些女生的審美水平表示了鄙視,基本不再提起有關千茄的事情了。平日裏他和千茄也沒什麼接觸,可是這幾天他對千茄的敵意似乎又開始死灰複燃了。
我實在是想不通,艾拉斯加那家夥究竟為什麼變得對千茄的事情這麼敏感了。難道是因為這幾天千茄頻繁地邀請我去給學生會幫忙,導致我不能及時回來給他做飯,所以他感到不爽了嗎?
“那你怎麼回答他的?”
艾拉斯加皺著眉頭瞪著我,語氣冷冰冰的。
“我……”
我當然沒有答應他啊,因為我在聽到他告白的一瞬間,心裏想到的人隻有你。
但是這個答案,我怎麼可能說得出口呢?
我在心底默默地想著,結果我的遲疑立刻引發了艾拉斯加的質疑。
“怎麼了,你說啊?你怎麼回答他的?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艾拉斯加大聲地追問著。
“抱歉,我就是不能說……”
沉默了很久,我終於像擠牙膏一樣小聲地說。
“為什麼?”
艾拉斯加毫不放鬆,繼續追問我。
“這是我的隱私,我不想說。”
我仍然低著頭,不敢去看艾拉斯加此刻的表情。
“哈哈!”
艾拉斯加聽了我的回答之後,居然笑了出來。然後他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瘋狂,仿佛是聽到了一個驚天大笑話一樣。他一邊笑著,還一邊自言自語地說:“你這樣的野蠻人也懂得保護隱私?哈哈哈,你居然也知道害羞了嗎?明明是個野蠻人,哈哈哈……”
說起來我才發現,自從校慶結束,艾拉斯加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用“野蠻人”或者“蠢貨”這樣的詞語來稱呼我了。今天他卻從記憶的角落裏將這個詞翻了出來。
想到我和他剛剛認識的情景,再看看眼前的他,我感到心口仿佛被什麼重物壓住了,沉痛到幾乎無法呼吸。
為什麼艾拉斯加現在明明是在笑,可是我覺得比哭泣還要悲哀呢?
“我知道了,我早就該知道了……”
笑了許久,艾拉斯加才終於停了下來,用略帶傷感的語氣重複著這句話。
“艾拉斯加,你聽我說……”
我有些於心不忍,強忍著心頭的抽痛,試圖說幾句話去安慰他,他卻一揮手攔住了我。
“不,你什麼都不用說,我明白了。”
一瞬間,艾拉斯加仿佛又變成了一開始我認識的那個桀驁不馴的大少爺。
“你明白什麼了?”
“女孩子啊,碰上自己喜歡的男生跟自己告白,總是要矜持一下才會答應的,對不對?所以對於千茄的告白,你也是打算這麼處理的,我說得沒錯吧?還是說,你在顧慮我?”
“顧慮?我,我幹嗎要顧慮你啊……”
“你害怕今後有了男朋友,放學之後的時間都要用來約會,就沒辦法照顧我了?沒關係啊,你不用顧慮我啊!沒有你照顧……”
“我才沒有!”我打斷了艾拉斯加的話,可是艾拉斯加並沒有聽進去。
艾拉斯加伸手一指桌上散亂的零食包裝袋,說:“你看,沒有你我不是也能吃飽嗎?而且現在網絡這麼發達,我想吃什麼東西都可以叫外賣,根本不需要你來幫我買啊!從一開始,你就不需要照顧我啊!”
“喂,你幹嗎這麼說!”
“其實,在你的心目中,我一直都是個累贅吧?你隻不過是因為害怕薇安阿姨下個月不給你零花錢,所以你才勉強照顧我的吧?放心好了,你為我辛苦了這麼長時間,我不會跟她告狀的!你就答應你的千茄吧!”
“艾拉斯加……”
聽到他這種自暴自棄的說法,我終於忍不住了。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呢?我怎麼會拿你當累贅啊?沒有你的幫忙,我根本不可能完成校慶的任務啊!而且因為你的幫助,我跟同學的關係也更加親密了,如果沒有你,我是不可能做到這些的啊!當然,我也承認一開始我的確因為媽媽才答應照顧你,而且我一開始也的確不喜歡你,但是現在……”
講到這裏,我猛然閉上了嘴。
好危險……如果再講下去,那句“我現在已經深深喜歡上了你”就要脫口而出了。
房間裏頓時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沉默了很久,艾拉斯加終於神色暗淡地苦笑了一聲。
“是啊……在你心裏,我也就在校慶的時候有用吧?”
“不!不是的!你聽我說……”
我還想解釋,艾拉斯加卻打斷了我的話。
“算了,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你累了吧,回去休息吧,我也回房間了。”
艾拉斯加說完就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隻留給我一個無比落寞的背影。看著那個突然變得格外單薄的背影,我一瞬間有種衝動,恨不得跑過去一把抱住他,將自己的所思所想一股腦兒地傾瀉出來,理智卻告訴我,我這麼做恐怕隻會讓我們的處境更加糟糕。
我終於停住了腳步,轉身,回房,關上房門。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和艾拉斯加仿佛身處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中。
愛上一個和自己在不同世界的人,原來是一件這麼痛苦的事嗎?
“艾拉斯加……艾拉斯加……”
我低聲念著這個名字。每念一次,我就感到心痛增加了一分。我卻跟著了魔一樣,明知道這樣會難過,還是不停地念著,仿佛這樣做就能將自己無窮無盡的思念傳遞出去一樣。
盡管我心裏非常明白,這樣根本就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