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轟!巨額索賠(1 / 3)

(1)

SK畫廊經理辦公室。

氣氛凝重,我的心像灌滿了鉛一樣沉甸甸的。我右側胳膊內側的血已經止住,卻依然很痛,傷口從手腕一直到肘部。經理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語已經十分鍾了,她抱著胳膊,直勾勾地盯著我,令我感覺每分鍾都如同穿越火焰般難熬。

“經理……”終於,我忍不住開口了,“我,我錯了。”

“五十五萬。”經理幹脆地說道。

“呃,什麼五十五萬?”

經理放下胳膊,一隻拳頭砸在她麵前的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柳美奈,如果可以,我不想再跟你多說一個字。”

“經理,對不起,我知道我闖禍了……”

“所以,你打算什麼時候通知你的父母,把賠款拿過來?”經理的聲音冷得像冰塊一樣。

賠款?什麼賠款?我震驚地看著經理,大腦嗡嗡作響。拜托了,我的人生現在已經夠糟糕了,不要再給我打擊了好嗎!

我不出聲,疑惑地看著經理。

經理瞪著我,似乎想要用目光將我射穿。突然經理站起身,雙手按在桌麵上,朝我喊道:“《伊卡洛斯》!你毀掉的加爾斯作品!五十五萬!”

“什,什麼?經,經理,您不是……”我的胳膊突然很痛,下半句話卡在喉嚨裏好一會兒才吐出來,“您不是要我賠這個錢吧?”

經理的臉突然繃緊,雙手在桌麵上猛砸了幾下,爆發似的說道:“我已經說過了,賠款五十五萬。現在就聯係你的父母,就現在!”

我的大腦空白了幾秒鍾,像被人扔進冰冷的河裏又撈上來,我的牙齒開始打架,開口講話時發現嘴唇在顫抖。

“經理,我,我……這件事我是做錯了,但是,但……我,我真的……”我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我家,我家沒有那麼多錢啊。”

經理冷笑一聲:“如果你家有這麼多錢,你還用得著做兼職嗎?”

“就是啊,對,對啊。”我趕緊點頭,希望從經理的臉上看到一絲希望。

五十五萬,別說拿出來,光是用腦子想象,我也沒辦法想象五十五萬放在一起是什麼樣子啊。加爾斯的畫作已經值這麼多錢了嗎?

“所以,你打算什麼時候拿錢過來?”

拿錢?我家裏的那種狀況……突然,一個念頭閃進腦海,我說道:“經理,我可不可以做兼職來還啊?”

照我目前的薪水,五十五萬,我估計得做滿一百年吧。想到可怕的前途,我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了。今天是什麼日子,諸神的詛咒日嗎?

經理冷笑一聲:“柳美奈,賠償的事情是畫廊決定的。你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回家,然後讓你的父母來畫廊一趟。”

“經理,幫幫忙啊。”我的心頓時沉入萬丈穀底。

不會吧?一口回絕?這個絕情的人!

“我幫你,誰幫我?柳美奈,我真是佩服你。好端端的畫展,就算真的要蓄意破壞,恐怕也沒你這個來得徹底吧?我真的很懷疑你的身份,你是不是千島派來的間諜啊?”

“千島”是另一個著名的畫廊,與SK並駕齊驅。我之前本來是要去那邊兼職的,那邊的薪水比SK高一倍。可惜千島畫廊滿員,我才沒有去成。不過看經理的臉色,我還是不提這件事比較好。

“經理,我知道您很生氣……”

“生氣有什麼用?生氣就能讓畫作恢複嗎?生氣就能讓畫展繼續進行嗎?生氣就能把加爾斯找回來給我在合同上簽字嗎?”

呃,拜托,經理,您不是在生氣,那是在做什麼?唉,今天真的死定了。咦,等等,剛才經理說什麼?

“加爾斯”是怎麼回事?

“經理,加爾斯……還沒有和畫廊簽約嗎?”

“本來是要簽的!”經理咬牙切齒地說道,“打算揭幕之後就簽!你知道因為你畫廊損失了多少嗎?光是一幅畫就算了,重點是失去了加爾斯,畫廊一整年的利潤都要虧損。畫廊跟你要五十五萬,算是你占便宜了!”

哎呀,經理,您的嗓門可以直接當高音喇叭了,分貝小一點我也能聽見的。要我賠償五十五萬,還說我占便宜。唉,這便宜可不可以換別人占啊?

原來經理這麼生氣,不光是因為畫作的事情,而是加爾斯不簽約了。屋漏偏逢連夜雨,人走黴運水塞牙!

“經理,我真的一下子拿不出這麼多錢啊。您就原諒我一次,除了還錢,不管做什麼事情我都願意啊!”

經理斜著眼睛看了我一眼,目光陰森。呃,這是什麼眼神,經理,您不是要把我賣了吧?

“行啊,你要是讓加爾斯簽約SK,我就原諒你。”

經理的嘴角明明浮起一個微笑,我的後背卻冒出一層冷汗。找加爾斯簽約?我連他家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啊。

“經理,這……他是大畫家,不可能理我的。”

“怎麼沒可能?你這麼大本事,能把畫展搞砸,名畫劃破,還腳踩畫家,你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我頓時知道經理是在諷刺我,嘴巴真毒!平時像鬼魂一樣蕩來蕩去就算了,別人倒黴的時候她還要丟塊石頭。

“好了,我沒工夫和你廢話。明天讓你的父母來畫廊一趟,商量賠款的事情。”經理朝門口揮了一下手。我像一個紙片人,被她的大手一揮,揚起的風將我吹進了萬丈深淵。深淵底部還燃燒著熊熊烈火,等著將我燃燒成灰燼。

唉,如果真的能有這樣一個地方,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2)

城市的最南邊有一片“貧民區”,寬闊的大路被幾條小路代替,偏僻而破舊的居民區占據了整片城南的郊區。這是被遺忘的地區,貧窮的人們在此處生活。社會文明的便利之光無法照耀到此處,老人們開設小店鋪,種菜賣菜,衣衫破舊的孩子們在塵土飛揚的路上打鬧玩耍,他們還沒有嚐到人生的艱辛,盡情快樂著。

傍晚六點一刻,太陽已收斂了烈焰,沉入西山。我從公交車上下來,大腦一片昏沉。肚子叫了好幾聲,我這才想起來從早上到現在滴水未進。幾個等車的路人上了車,公交車開走了。我愣愣地看著公交車車尾黑色的排氣管噴出的濃煙,感覺那股濃煙遮擋了全部視線。

之前告訴了姨媽我去做兼職,晚上才回家,為了不讓她擔心,我在公園待了一天才回來。

土路前麵,一片低矮的樓房和灰瓦平房混雜而立,幾棵高大的白楊佇立在房屋之間,樹葉紋絲不動。無風,無聲,夏天的傍晚依然是一片死寂的炎熱。

怎麼向姨媽交代自己失去兼職的事情?姨媽家已經夠拮據了,而且一直供我和小表弟橘泰念書,已經很不容易……

“咕嚕……”我的肚子叫了一下,喊什麼喊,我沒有東西給你吃啊。

我邁開步子朝姨媽家走去,這條路從六歲開始我走了整整十年,已經太熟悉了,如今這條路似乎永遠走不到頭。

路過姨媽開的小超市,我停下了腳步。超市怎麼一片漆黑?通常這時候是營業黃金時段,姨媽是絕對不會關門的。難道停電了?不可能啊,超市四周的小店都亮著燈啊。

我快步朝家裏走去,不知為何,心突然沉了下去。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我加快了腳步,像是在參加競走比賽。我一邊希望永遠不要到家,一邊又想馬上見到家裏的人。

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此時,一張肥胖的黑臉在我的腦海中閃過。雖然心已經沉到穀底,卻依然又沉了一下。是姨父的臉,那個遊手好閑常常不回家的渾蛋,是不是又來找姨媽的麻煩了?

走到陳舊的小樓下,我抬起頭看向自己家的窗戶,一片漆黑。我深呼吸一下,走進了小樓。

“咚咚咚!”我敲門已經變成了砸門,裏麵沒有一絲聲音。我的額頭和鼻尖冒出了汗珠,樓道裏一片黑暗,隻有淡淡的路燈燈光從沒有玻璃的樓道窗戶照進來。

“姨媽!姨媽!你在家嗎?橘泰!橘泰!”

沒有人應聲。都去哪裏了?我停止了敲門,心髒怦怦亂跳,大腦中飛快地閃過無數可怕的情景。姨媽倒在地板上,橘泰躺在血泊中……哎呀,不能繼續想了,柳美奈,你到底在亂想什麼呢?

我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手碰到了門上的什麼東西,我眨眨眼,定睛看去。借著微弱的燈光,看到是一張白紙,被玻璃膠條貼在門上,白紙上有幾行字。

我一把將白紙撕下來,借著燈光仔細看了看。

“姐,媽媽病了,我們在康維醫院,看到字條快點過來。”

是橘泰的字跡沒錯。

天啊,姨媽病了?嚴不嚴重啊?我將紙張疊起,飛快地跑下了樓。

到達康維醫院已經是四十分鍾之後,我在前台詢問處問了姨媽的病房,是在二樓的09號病房。我顧不得喘氣,也沒耐心等電梯,直接跑樓梯上了二樓。

二樓走廊兩邊的長椅上坐著人,吵吵鬧鬧的,白熾燈投下慘淡的光芒。這裏是康維醫院的普通病房區域,因為收費相對低廉,所以病人比較多。我找到09號病房,發現門是敞開的,寬敞的病房中擺放著八九張病床,病床前都陪伴著家屬,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吃水果和晚餐。與其說是病房,不如說是低價的小旅店。

我的目光在昏暗的燈光中尋找,我咬著嘴唇,手在發抖。最後,我在靠近角落的一張床邊看到了橘泰,他背對著我,聳著肩膀,背影顯得十分單薄。姨媽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

我快步走過去,輕輕地拍了拍橘泰的肩膀。橘泰嚇了一跳,轉過頭看到是我,眼底閃出明亮的光芒。我將一根手指放在唇邊,示意他不要出聲,他點了點頭。

他站起來,將我拉出病房。有人離開了,我們在騰出的空椅上坐了下去。

“沒什麼太大的問題,醫生說是貧血和營養不良。”橘泰說道,朝我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別擔心啦,姐,沒事的。”

可憐的小家夥,這時候還想著安慰我。我握住他的手,說道:“橘泰,姨媽一定會好起來的。”

橘泰默默地點了點頭,盯著地麵,突然開口,恨恨地說道:“我絕對不會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