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軒一點兒也不覺得尷尬,仿佛兩年沒有聯係的事從沒發生過,大笑著和羅靂麗打鬧:“我都說了我不是胖,那時候喝中藥治病呢,副作用就是會發胖。現在停藥了,多運動,就瘦了!”
“啪!”
羅靂麗一巴掌拍在他身上:“可以啊,胖子都是潛力股,你終於逆襲變成男神了!說吧,發個520的大紅包是對菜菜有什麼企圖?這丫頭怕她男朋友誤會,著急了半天呢!”
我猛地看向羅靂麗,她怎麼能把這事說破呢?
聽到羅靂麗的話,潘子軒愣了一下,遲疑了一會兒才說:“菜菜有男朋友了?”他的語氣帶著些難以置信,然後又接著說,“那我發那個紅包不會被打吧?哈哈哈,我看到了你在朋友圈裏發的信息,就好玩發了一個啊。”
“隻是好玩?”我插嘴說道,並且認認真真地看著他。
潘子軒有些意外,怔了怔,扯了一下嘴角笑了:“不然呢?你還以為我真是‘自認為最愛你’啊?喂,田菜菜,明明是你一直暗戀我!”
“走開,你打小學起就是我和羅靂麗的跟屁蟲!誰暗戀誰啊!”我白了他一眼,一拳捶過去,從小打打鬧鬧的熟悉感覺一下就回來了。
隻是開玩笑就好,隻是好玩就好,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麼麵對這個多年的死黨,那個“自認為最愛我”的紅包真是太讓人尷尬了。
解開了心結,我終於能好好跟他說話了。
“你到底怎麼瘦的?我記得你以前得有160斤吧?現在也變化太大了吧?”
“你們倆羨慕了吧?”潘子軒得意地拍了拍我和羅靂麗的頭,“叫你們倆以前老是欺負我,現在都羨慕了吧?打不過我了吧?叫聲大哥,我可以考慮把減肥秘籍傳授給你們!”
這小子想要造反啊?我和羅靂麗對視一眼,抄起筷子和菜單就往潘子軒身上打。
“你是大哥?你想當老大?”
“不教訓教訓你,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
初中、小學的時候,我們三個人都是這樣打打鬧鬧過來的,潘子軒那時候胖,總被人欺負。羅靂麗看不過去,拉著我一起幫他出頭,後來這個小胖子就掛著鼻涕整天跟在我們後頭跑。還好我和羅靂麗不大喜歡玩洋娃娃,總算沒讓潘子軒變成一個喜歡玩辦家家酒遊戲的男生。
年少輕狂,說起來我現在也不過是高中生,遇到以前的朋友居然也會開始感慨。還能夠和潘子軒、羅靂麗這樣玩鬧,突然讓我覺得好滿足,人生路那麼長,而朋友總還在。
現在的潘子軒已經不是那個毫無招架能力的小胖子了,他一隻手製住羅靂麗,還能一隻手跟我搏鬥。我們三個打得正歡呢,也不管餐廳裏的人是不是把我們當成了神經病,嘻嘻哈哈的,格外引人注目。
因此,從樓梯走到二樓的人一眼就會看到我們三個。
因此,我聽到了一個冰冷的聲音,他說:“田菜菜,你在幹什麼?”
樓梯口,紀嚴麵無表情地站著,而他身後是臉色十分難看的展思揚。
“紀嚴!”我放棄對潘子軒的攻擊,朝紀嚴揮手,“快過來!我們遇上了以前的同學!”
“田菜菜,你好意思嗎?我們關係都這樣了,還隻是同學?”潘子軒調侃地笑著,端起桌上我用過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又衝紀嚴笑了笑。
“那你是什麼?被我和羅靂麗保護的小公主嗎?”我反唇相譏。
潘子軒咧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然後朝我齜牙示威:“再說一個試試,就算你有幫手我也要揍你!”
羅靂麗掐著他腰上一點兒肉一擰,說:“你要揍誰呢?”
潘子軒立馬齜牙咧嘴,求饒,兩人打打鬧鬧大笑起來。
我樂嗬嗬地看著兩人打鬧,當我的目光掃過展思揚時,卻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展思揚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視著羅靂麗,那眼神讓我隱約覺得有些可怕。而羅靂麗呢,像是毫無知覺一般。
我還沒弄明白為什麼展思揚這麼生氣時,展思揚幽幽地吐出一句話:“你們三個人坐一排不擠嗎?用得著湊那麼近嗎?”
我恍然大悟般看了看我們三人,羅靂麗坐在最外邊,潘子軒坐在中間,靠牆的是我,雖然這是兩人位,擠一擠還好啊。
羅靂麗滿不在乎地說:“不擠啊,我覺得挺好的!”
展思揚聽了這話,臉更陰沉了。他往對麵的座位上一坐,氣勢凜然。他撥弄了一下桌上的餐具,衝著潘子軒態度惡劣地揚了揚下巴說:“你是誰啊?”
此時此刻我才覺察出不妥來,展思揚今天像是吃了火藥,句句話都很嗆。紀嚴也跟著坐下,卻沒說一句話。
“潘子軒,你可以叫我小盤或者盤子。”潘子軒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接著說,“我是田菜菜和羅靂麗的死黨,小學、初中同班同學。”
“嗬,我還是叫你全名吧,沒熟到那份上。”展思揚毫不客氣地說道。
這話一出來,我和羅靂麗瞬間就感受到了他的火氣,立刻出聲喝止。
“揚揚!”
“喂,你!”
我們兩人同時叫出聲,而羅靂麗似乎格外氣憤,她衝著展思揚說:“你想幹嗎?”
展思揚無辜地眨了眨眼,絲毫不把羅靂麗的話放在心裏,無奈地攤手,說:“我就是好奇你都交了些什麼朋友,你們怎麼都這麼著急維護他呢,弄得我好像要欺負他一樣。”
“我們畢竟也認識11年了,她倆就是怕我尷尬,怕冷場嘛。”潘子軒不甚在意地挑眉,對著展思揚說。
“11年?嗬嗬,可這兩年你都不在吧?”展思揚十分不待見潘子軒地翻了個白眼。
“展思揚,你能不能別說話了,他是我的……”
羅靂麗的話說得有些急,我總覺得她似乎在竭力澄清什麼一般。
展思揚突兀地把羅靂麗的話打斷,別有深意地瞟了她一眼,說:“紀嚴,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啊,我們倆要下台嘍!”
潘子軒猶疑地問了一句:“你不是紀嚴?”
這話說得太輕太快,我沒聽清,想問他時,展思揚卻莫名其妙地笑了。
“原來不是衝我來的啊。”展思揚緩了口氣,歉然一笑,對著潘子軒說,“不好意思啊,我以為……”他話說到一半就偷偷地去瞟羅靂麗,話也就莫名其妙地中斷了。
我怎麼覺得今天的展思揚這麼奇怪呢?他是把潘子軒誤認成誰了嗎?
我正胡思亂想著,展思揚又別有用心地對著紀嚴挑眉,說:“有人隻怕要後院著火啦,可憐我後院還沒建起來呢!”
展思揚今天幹嗎呢,每句話都話裏有話。我下意識地看向羅靂麗,想問問她知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卻發現她的臉色糟糕得厲害。
然而羅靂麗聽了展思揚的話之後就一直咬著嘴唇,不吭聲。突然她像是被點著了一般,騰地一下站起來,說:“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慢慢吃!”說完,羅靂麗就向外衝,噔噔噔地下樓了。
我都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了,等明白她發火了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可今天不是我請客啊,賬還沒結啊!
展思揚看穿了我的內心活動,掏出一張粉紅色的鈔票擺在桌上,說:“我請,我請。”說完他示意紀嚴讓一讓,從桌子和紀嚴之間擠出去,“我也有點兒事,先走了啊!”
怎麼羅靂麗走了,他也要走,不是來吃飯的嗎?我有點兒奇怪,剛想問,他卻已經快步下樓了。
“菜菜。”紀嚴突然叫了我一聲,我茫然地看著他,他的目光緊緊地鎖定我,“你們是兩個人吃飯?”
“對啊!”我理所當然地說,“快吃完了,他才過來的啊。”
紀嚴不再說話了,隻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這邊的杯子。
“紀會長,久仰啊,我剛剛辦理轉學手續的時候聽說過你。”潘子軒出聲打破沉默,“沒想到兩年不見,我們菜菜竟然找了個學生會會長當男朋友,菜菜有點兒遲鈍,你也吃苦了吧?”
紀嚴站了起來,定定地看著潘子軒,像是想著些什麼。他抿了抿嘴唇似乎是要說話,幾秒後他微微地搖了搖頭,姿態像是不屑一顧。隨後,他的視線跳過了潘子軒,徑直投向了我。
他衝我伸手,說:“走吧,學生會的其他人忙不過來,我們倆一起去采購東西。”好像在場的隻有我和他兩個人一般。
我對今天這樣的詭異氛圍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一聽是學生會的事,我毫不猶豫地說:“好的,馬上!”並示意潘子軒讓我出去。
學生會起作用的成員絕大多數是高三學生,高二那屆的人還沒有怎麼上手,高一的招新又沒開始,因此高三多數成員一退出,學生會幾乎是無人可用。所以會長這段時間一直很忙,連我也要幹幾個人的工作。
我抓住紀嚴的手,他突然用力一拽,我整個人因為慣性向前撞進他懷裏。我聽到他用悶悶的聲音說:“傻乎乎的。”
我的耳朵突然就發燙了,被這聲音燙得快要冒煙了。
“怎麼,紀會長不對轉學生表示下歡迎嗎?”潘子軒突然提高了聲音說道,言語裏似乎有些激動。
“轉學生?”紀嚴停了下來,第一次與潘子軒對視,他意有所指地說,“那我應該看過你的檔案。”
潘子軒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不再言語。
我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紀嚴半摟著我,帶著我轉身往外走。我朦朦朧朧地感覺到好像在轉身之前,紀嚴對潘子軒發出了一個單音節的氣聲,那聲音似乎帶著某種我不明白的輕視。
是什麼呢?
“會,會長。”出了餐館,紀嚴一直拉著我走,一句話也不說。我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話,可是紀嚴給我的回答卻出人意料。
“田菜菜,你可以啊!”紀嚴沉著嗓子分外嚴肅地說,卻一直用後腦勺對著我,怎麼都不肯看著我說話。
我沒幹什麼啊!
“你剛剛說是兩個人一起吃飯是吧?”
“對啊!”我理所當然地說。
“放在你麵前那套餐具是你的,對吧?”
“對啊?”餐具怎麼了?我有些不懂。
“那杯大麥茶也是你的?”
“肯定啊!”
紀嚴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狠,他說:“以後不許和那個潘子軒一起吃飯!”
“為什麼啊?”我和潘子軒吃飯,這跟餐具有什麼關係啊?潘子軒是我死黨,跟死黨一起吃飯不是很正常的嗎?我滿心裏都是疑問,究竟是為什麼呢?紀嚴說到杯子,杯子怎麼了?
難道紀嚴指的是,之前潘子軒拿我的杯子喝了水?
這麼說,紀嚴其實是吃醋了?我有些欣喜地想著。我知道紀嚴肯定不會承認的,我得換個方式說。
“會長,到底為什麼啊?為什麼不能和他一起吃飯?他剛轉來我們學校,又沒有什麼熟悉的人,中午肯定是要跟我們一起……”
“我說不行就不行!”紀嚴一口咬定,他的腳步停了一下,鬆開了攥著我的手。
我被他的態度嚇到了,難不成他真的很介意?
我連忙解釋說:“會長,潘子軒是我的朋友,我們從小玩到大,有時候喝一瓶飲料都是……”
“一個打架鬥毆記了兩條大過,企圖用轉學消除處分的朋友?”紀嚴的語氣有點兒狠。
“什麼大過?怎麼可能?”潘子軒從小到大都是讓我和羅靂麗出頭的,怎麼可能會打架鬥毆呢?
紀嚴一直快步走在前麵,過了一會兒才說:“檔案上寫的,還能有假?”
“不可能,我們這麼多年朋友了,他是什麼人我知道,就算檔案上有,那肯定也是有原因的!”雖然我和潘子軒兩年沒聯係了,但以我們多年的相處,我知道他肯定不會是那種不良少年。會長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又或者他被人誣陷了呢?
“你相信感情還是相信事實?檔案難道還能造假?”紀嚴斬釘截鐵地說出這句話,又補充道,“還是你不相信我的記憶力?”
他的記憶力是很厲害,這個是我親自見識過很多次的,可是……
“田菜菜!”紀嚴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臉嚴肅地對我說,“我騙過你嗎?”
他能騙我什麼呢?我看著他的眼睛,想象不出他會騙我些什麼。一直以來我都是跟著他磕磕碰碰往前走的,若是要騙我,也就不會有今天了。我搖了搖頭。
紀嚴定定地看著我,眼睛似乎把我整個人都裝進去了,片刻後他不容拒絕地說:“那就照我說的做!”
我似乎還覺得有什麼別扭的地方,然而他的話一遍一遍地衝擊著我,我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那就照他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