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金
上卷英雄出世
恨隻恨,這人間無數英雄,自周郎去後,便不覓孫仲謀處,擊鼓吹角,為擊破曹賊耳;
歎之歎,那當年金戈還記否?多少大計奇謀,隻贏得小喬紅袖舞江南,卻走了臥龍鳳雛。西北豪強今還在,隻不過是換了司馬仲達,奔騰如虎。美人豪傑,明眸盡處,秋波略為公瑾回顧。
——趙虎頭
第一回趙虎頭江湖初涉險
趙破金神劍驚龍蛇
那年秋天,虎頭山冷的特別早,不到十月,已經下了整整兩天的雪。“山上儲備的糧食,看樣子是挨不過這個冬天了”,精明彪悍的錢豹子說。當時他們站在虎頭山最高的虎頭上,凜冽的寒風卷著地上的積雪,在他們臉前呼嘯而過,皮膚感覺被鋒利的小刀子割過似的。“該怎麼辦呢,這個時候,方圓二十裏內連個鬼影也沒有,我們的糧食頂多能再吃上三天。”趙虎頭抱著肩膀,言語中透出些許落寞與無奈。他沉默了一下,又問道,“老三呢,又鑽到那個女人的褲襠裏去了?”
錢豹子側過臉來,看看了看他們的老大,這虎頭山上的強盜頭子趙虎頭,消瘦的臉一如這陰沉的天空。“咳,他要不窩在那個姓方的婊子懷裏,我夜裏就被狼吃了,呸,”他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虎頭,我們怎麼和這種人攪和在一起。”“咳,雖讓我們一起走上這條不歸路呢,豹子,喚上老三,明天一起下山,咱們總不至於讓這老老少少二三百口子餓死在山上吧。”趙虎頭惡狠狠的說了一聲,看那架勢有些賭氣的意思,“把老子惹急了,老子就搶洛陽府去。”“虎頭,天無絕人之路,好歹咱也應該博一把,就這麼幹吧。”錢豹子也大聲嚷嚷了一句,略顯有些底氣不足。
此時,虎頭山的三當家子花狐正與那個被搶來的女人,在被窩裏糾纏,當趙虎頭下定決心為全山人的性命博一把的時候,他隻是探頭看看外麵零落的雪花,低聲嘟囔了一句連風也不曾聽清的話語。那個女人是他前些日子在山下搶掠來了,他倒也有些本事,如今讓那女子服服帖帖在他懷裏起膩,不愧虎頭山三當家子,不曾墜了虎頭山的威名。因為這個女人,錢豹子險些與他動刀子,捱於趙虎頭的麵子,兩人才沒有最終撕破臉皮。
虎頭山下一片莽原,莽莽蒼蒼的長滿了無邊的荒草,有一人多高。古來戰爭年代,中原地界大都草長人稀。
這是虎頭山暮秋時節難得的一個晴朗日子,風吹長草,勢如波濤漫卷,綿延天際。長草起伏間,露出天際幾簇黑影,緩慢的移動在湛藍的天空中。
草浪起伏,山形蜿蜒,待走進了看一麵金黃大旗招展,上麵寫著幾個大字,大金使節完顏。旗下一對人馬徐徐走來,約有二三百人,全是佩刀彎弓的金國武士,逶迤數裏,在獵獵秋風裏,煞是壯觀。
可能是想到即將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鄉的緣故吧,這隊金國騎士個個意氣風發,在晴朗的秋天裏,迎著爽朗的秋風,齊聲高唱,歌聲雄壯開闊,驚起群群鳥雀,向四方盤旋飛去。是啊,想想闊別多日的妻兒老小,那個遊子心頭不感到溫暖呢?
帶兵的是一位中年將軍,魁梧的身軀壓在一匹棗紅馬上,總感覺高出所有人一頭;滿臉的胡子,給人一種滄桑感,一種安全感。不過此時此刻,連這位身經百戰的將軍都有些懈怠,用一種慵懶的語調嗬斥他手下,那些曾經縱橫天下的大金鐵騎:“弟兄們,打起精神,不要光惦記喝酒泡妞,老婆兒子,現在北方強盜土匪鬧得厲害,小心沒命回去,相好的跟別人跑了,老婆兒子跟別人姓了。”他說這些話時,臉上始終帶著調侃的微笑。
軍隊中間的大車,窗簾掀起,飄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爺爺,在車子裏都快悶死了,我要出去透透氣。”恍然之間,茫茫草原吹過了一陣清澈的春風,打開了這些久經沙場的北方漢子的心扉,北方的草原綠了,百靈鳥又開始自由自在的在空氣中歌唱了,這是草原上最美麗的姑娘睡醒了,每個戰士都不禁回頭望向大車,臉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也好,我們美麗的公主既然睡醒了,就把你的美麗和快樂,為我們戰鬥了一路的勇士們獻上吧,我們沙漠裏的清泉,冬天裏的太陽。但是你不能離開馬車,不能因為你一個人影響所有人趕路,你沒發現大家都累了嗎,”一個老人慈祥的責備著剛才那位撒嬌的姑娘,“完顏巴特魯,讓士兵們也放輕鬆些吧,這是我們大金的地界,那些該死的強盜離我們還遠著呢。”大車裏的老人,溫情的對那位喚作完顏巴特魯的帶兵將軍下達命令。“是,丞相大人,謝謝你還想著我們,”說著,這位完顏巴特魯將軍在空氣中甩了甩馬鞭,打了幾個清脆的響鞭,“大家都聽到了吧,丞相大人有令,可以在馬背上吃點幹糧,喝點水。”所有的騎兵戰士一起呐喊,“多謝丞相大人,多謝完顏大人。”
那位姑娘在車廂裏輕聲抱怨了幾句,終究還是不敢違逆老人的意思,隻是將車簾高高挑起,以便清風陽光能夠自由的出入。
草原上的春天,食物充足的春天,狼群度過了冰天雪地的冬天,最寒冷最殘酷的季節後,往往容易放鬆警惕。這個時候,恰恰是獵人的機會。完顏巴特魯將軍在草原上長大,他最不應該忘記這個生存的法則。可惜這個教訓他再也沒有機會吸取了。縱橫天下的大金騎兵,已經漸漸失去了當年所向披靡的鋒芒,走上了一條沒落的不歸之路。
藏在草叢裏的趙虎頭,臉色凝重,他知道這一戰關係到虎頭山的生死存亡。放眼當今天下,沒有誰敢小覷大金騎兵。但是眼下是他們今年冬天唯一生存下去的機會。他側過臉來,看了一眼錢豹子,錢豹子這時也正側過臉看他。他知道,他是虎頭山的老大,這時候他就是他們生死存亡的唯一主宰。他又看看不遠處的花狐,臉色鐵青,略微發白。他身後站著他所有的弟兄,虎頭山全部的戰士,他能清楚地叫出他們每個人的名字。總共一百零八人,虎頭山所有能打仗的男人都靜默的站在他的身後。大家保持著空氣一樣的安靜,呼吸在秋風裏忽長忽短的傳到他的耳朵裏,異樣的清晰。
趙虎頭仰頭看了看天,人都要活下去,虎頭山所有的人都得活下去,他們吃了那麼多的苦,不就是為了能活下去嗎?他突然覺得他別無選擇,他的心忽然變得如這天空一樣清晰鎮定。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用極低的聲音說:“我們不能讓這隊金兵活著走出這片草原。”
他身後的弟兄,從他們頭領的話裏聽出了決心和信心。他們在一起共過患難,共過生死。他們的命運已經緊緊地與這位叫趙虎頭的年輕人綁在了一起。所以他們所有的人都將目光盯向了趙虎頭。這就是他們的態度。他們雖然有些恐懼,但是他們沒有懷疑和退縮。
趙虎頭扭過頭望向錢豹子這邊。錢豹子利索的點了點頭。花狐看了趙虎頭一眼,發現趙虎頭正盯著他看,他也點了點頭。
趙虎頭蹲下身去,用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張草圖,用低低的聲音說,“我們隻有三次機會,第一次我們所有人發動襲擊,一人力爭射殺一個金兵,消滅他們一半的人馬;這時帶隊的金兵將領做出的反應,應該是命令所有的金兵向中間那輛馬車靠攏,保護馬車;這時是我們此次行動取勝的唯一機會,”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樹枝指在那輛馬車所處的位置,“我們必須在這瞬間發動第二次襲擊,至少要獵殺金兵五六十人,隻有這樣我們的弟兄才能和他們展開一對一的廝殺。”他轉過頭去,看了看大家,所有的人都安靜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