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給光禿禿的銀杏樹枝添了一層暖色,樹側窗裏框著的就是顧企羨最不願見到的一對玉人。

如果說他們是天賜良緣,那他就是世人口中唾棄的第三人。

顧企羨沒有轉身離開。

屋內兩人也沒發現院中多了一人,還在繼續交談。

溫審言從袖中掏出一個長形的桐木盒,眸如星辰,笑著道:“答應你的竹葉釵。”

寧欣低頭看著那個盒子,見溫審言將古銅色牛角鎖扣往上一移,手按著盒沿輕輕打開,繼而取出所說之物。

拈在溫審言手指中的是一枝兩股釵,簪頭鑲嵌著七片竹葉,往下是梅花扣勾著竹節流蘇,最下麵是滴水碧玉。

樸素無華,很適合如今的寧欣。

至於釵中蘊含的結發寓意,寧欣自然知道,她往前一傾,笑著道:“審言,你幫我帶上吧?”

“好。”溫審言輕輕扶著她的秀發,緩緩將竹葉釵別在髻間,流蘇微微垂動,恍然一雙白皙的手在他的心湖微微拂開。

寧欣發覺溫審言的怔愣,輕輕抬手勾了一下他的鼻梁:“魂還沒回來?”

溫審言回神,看著寧欣的笑容:“欣欣,小時候的你終於回來了。”

寧欣經過昨晚的寒疾,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溫審言,那一瞬間她不想再傷心於往事,決定要好好跟他過日子。

她道:“大病一場,理當珍惜眼前人。”

“審言,我想嫁給你,此次出征回來,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這原本就是溫審言夢寐以求的事情:“好,若是我打仗順利,早些回來的話,我就跟殿下求情,讓你出宮幾日來跟我成親。”

能如此自是最好不過。

但打仗不是該心急的事情,寧欣見過很多因為急於求勝、反而命喪疆場的故事。

她不禁叮囑:“平安為上,也不急於這一兩日。”

“審言,我更希望你平安。”

溫審言攬過寧欣的肩膀,人輕輕靠入他的懷中:“我可是南邊驍勇善戰的小侯爺,肯定會平安回來。”

南溫北顧,寧欣差點都忘了,溫審言從來就不弱。

恍惚間,寧欣的手指被溫審言勾起,頭頂傳來他的聲音:“欣欣,最遲一年,就還等我一年,必定十裏紅妝迎你歸家。”

寧欣主動貼上他的拇指,柔聲道:“我等你。”

她忽而從他懷中抬起水靈靈的雙眸,眸光定格在溫審言的唇間:“審言,我想——。”

話音還未落盡,屋外就響起一陣碎瓷聲。

緊接著而來的就是顧企羨的聲音:“寧掌事還未病愈,你們行事要小心一些。”

望舒看著地麵的瓷片有些不解其意,明明她端著的木盤上的瓷杯就是顧企羨摔碎的,為何變成她不小心。

當然,她不會蠢到要跟東宮的主子辨一個孰是孰非。

她再抬眸,顧企羨已經抬袍,邁入屋內。

他麵上和顏悅色,開口道:“審言來看弟妹,怎麼都不跟孤說一聲?”

溫審言起身行禮後,退到一旁道:“明日出征,想著來宮裏,就跟欣欣告別。”

顧企羨瞥過寧欣發間,摁下那一點要拔簪子的衝動,似是記起什麼:“這事是孤考慮不周,早該安排。”

“都聊好了嗎?要不留在東宮吃午膳?”

麵對顧企羨的相邀,溫審言是想留下,奈何還有事牽絆,遂道:“謝殿下好意,臣還要去軍營再檢查一下出征事項。”

顧企羨若無其事道:“是該看,可也別辜負了佳人。”

一聽到這話,溫審言順勢道:“殿下,可否讓欣欣明日出宮來送臣?”

顧企羨大方應允:“自然可以。”

他的目光掃過榻上還殘留病容的人:“隻不過,弟妹昨日偶感風寒,怕是不宜吹風。”

“當然,宮中禦醫醫術出眾,病了也沒關係,喝點苦藥就好了。”

寧欣聽到顧企羨這般說,雖說昨夜病得糊塗,照他所言,寒疾的事情定然是驚動了他。

甚至他還參與進來。

溫審言擔憂地看了看寧欣,在她還未說出那句“我可以”時,就先一步阻止:“欣欣,你能來送我,自然高興,不過我更怕你吃苦。”

寧欣也不好說什麼,旁邊的顧企羨卻很是得意。

這時蘇公公又走了過來:“殿下,陛下要見溫小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