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終於還是寫完了。
它是結束嗎？
它或許隻是一個開始。
少年小莫終於直麵了他的人生課題，從此以後，他將孤獨地活下去，不被理解地、不被期待地、不被祝福地行走在高山長溪之間，與自己對話，給自己鼓勵，一直到時間的盡頭。
又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掙紮與突破。
比如，在故事的結尾，他抱著米漿，想奮力回到出發時的蝸牛小鎮。
蝸牛小鎮是什麼地方？
是明藍色的天空裏飄浮著美麗的流雲，路燈下的小狗被掉落的果子砸中頭的溫暖的理想國。
就像彼得潘的永無島。
它真的存在過嗎？
你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對，這就是一個有些古怪而悲傷的故事。
它披著溫暖勵誌的外衣，像小莫一樣努力想活得充滿陽光，心懷理想，不敢變壞，積極向上。可是終究，在結局的時候，暴露了它的脆弱悲傷。
我讀過很多很多的故事，我覺得用文字講述出來的故事，或許是一種接近靈魂拷問的對話形式，它甚至不受理性的控製，最終會長成一棵怎樣的大樹，連創作者本身，都驚心、擔憂、無可奈何。
無論你想用怎樣的情節去掩飾，作者的本心，一定會流於文字之間。
《蝸牛小鎮》大概就是這樣一個故事。
它原本不是這樣的。
小女孩豆米聽到的故事版本裏，在溫暖明亮友好的蝸牛小鎮長大的少年小莫，是一個勇敢正直又充滿幻想的俠客。
他行走於世間，與米漿並肩作戰，用他的能力和強大的武功，拯救世間不斷墜落的光，打敗一切試圖製造黑暗與恐懼的壞蛋，讓世界充滿愛。
而三年前出版的《蝸牛小鎮•突然之間風停了》的繪本裏，在鶴息鎮裏遇到了溫柔的阿念和可愛的花眠、美啦兩姐妹的小莫，是穿著白色連帽衫嘴角含笑的溫暖少年。
他與困於大樹的靈魂交談，他對自己的能力開始產生懷疑與動搖，然而他依然完美地解決了發生的一切意外——鈴鐺解脫，常笑新生。
而原本，還會有五個故事，完成這一組繪本之約。
但是，那個古怪的作者，他失約了。
於是，三年後，有了這本小說版的《蝸牛小鎮》。
故事已經不是最初的故事，小莫也好像不再是最初心無雜念的小莫，而閱讀的人，是否還有著最初讀到時的心動？
還記得繪本出版那一年，我第一次簽售。
見到了很多熱情的朋友，也一起唱過歌，一起有過約定。
後來，也曾於微博上多次見到他們活躍的身影，有人考上了理想的學校，有人嫁為人妻，有人生了病，有人和我一樣，漸漸變得話少而沉默。
人生每一天都在悄然發生改變。
而故事也一樣。
有人讀到快樂，有人讀到憂愁，那也很好，不是嗎？
無論如何，這是一本，對我有著特殊意義的書。
把它寫完，我覺得很辛苦，也覺得很欣慰。
我終於敢於承認，我沒有那麼勇敢，也沒有那麼陽光，我其實是一個內心孤僻甚至悲觀的人。
我把那麼多零零星星的疑問與情緒置於故事裏的小莫身上，想讓他替我去成為一個永遠的少年，而我，隻能選擇以一個成年人的麵目，繼續向前。
無論你們在故事裏讀到了什麼，請不要告訴我。
這個故事，不會再有下一本了，小莫有沒有回到蝸牛小鎮，就讓它永遠是一個謎吧。
而接下去，我會選擇創作一些更現實向的小說。
比如接下來的這本《夜鳥》。
這幾年，陸續出版的幾本書，都以各種隨筆和小故事居多，而《夜鳥》，經人提醒，好像是我隔了五六年以來寫的第一個長篇小說。
在此奉上試讀，希望大家能喜歡。
莫峻
2017 年6 月於長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