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第一次遇見,他是戴草帽的農民,她是落魄的酒吧女
唐緒臣趕到小季山時,已經遲到了兩個小時。
唐爺爺坐在田埂上拿著草帽扇風,腳邊還剩下半籮筐的翠綠秧苗。唐緒臣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果然就聽見唐爺爺說:“臣臣,過來把秧插完,我就先回去了。”
唐爺爺把草帽扣在小孫子頭上,指了指旁邊草地上的解放牌單車,說:“你的車我會叫警衛員幫你開走,你幹完活就自己騎單車回去,不要給我耍花樣。”
唐緒臣刹那間石化,“不是吧!爺爺,您要不要這麼狠心!我隻是遲到而已……”
唐爺爺說:“你這種行為,要是放在我以前帶的部隊裏,是要被槍斃的!”
唐緒臣頓時哭笑不得,唐爺爺朝他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地走了。
唐家流行憶苦思甜。唐爺爺每隔兩三個月,就會帶著小輩下鄉務農。這一回唐緒臣因為忘記了這一回事,耽擱了時間,所以被罰。
唐緒臣插完秧,正好太陽落山。身上的襯衫已經濕透,皺得不成樣子,西裝褲上滿是泥巴,溪水洗也洗不幹淨。
他不能再慢了,從小季山騎單車趕回桐城市區,怎麼也得四五個小時。
四五個小時以後,渾身泥濘和汗水的唐緒臣癱坐在桐城街道的一棵棕櫚樹下喘粗氣。他把草帽扣在臉上,也不用擔心有熟人認出來。
對麵是酒吧一條街,形形色色的男女,嘈雜的音樂。
唐緒臣注意到其中一個穿超短裙的女人,掛在一個外國金發碧眼的男人身上,相互摟著,在酒吧門口親熱。唐緒臣之所以會注意到她,是因為她全身上下,五顏六色,亮片閃閃發光,像一棵聖誕樹。
乍一眼望過去,深深地刺激到了他的視覺神經。
唐緒臣休息好了,準備起身離開時,那棵聖誕樹卻風馳電掣地從馬路對麵跑過來,一頭撞到他的胸膛上,吐了他一身。
——飛來橫禍。
今天大概是唐緒臣這輩子運氣最差的一天。
對於有潔癖的他來說,沒把人直接甩出去,已經算是大發慈悲了。他耐著性子,把人推開,卻被抓住了手,“喂,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帶著濃濃的醉意的聲音。
唐緒臣沒管她,扶起解放牌單車就走,後座突然一重,腰上一緊,聖誕樹小姐已經自發地纏了上來。
別無選擇,唐緒臣按照報出的地址把人送到了樓下。見她像一灘軟泥癱在地上,送佛送到西,又把人抗進了屋。
唐緒臣是不會輕易委屈自己的人,他看了一眼浴室,設備齊全,也還算整潔幹淨,準備洗個澡再說。
衣服上的嘔吐物已經讓他忍無可忍。
原本還醉眼迷蒙的聖誕樹小姐,也就是葉泠,在浴室門關上的那一刻,眼中一片清明。一個翻身從沙發上躍起來,去陽台打電話。
葉泠說:“任務失敗了,我沒能在Devin身上找到有用的線索。”
易小七說:“你現在安全嗎?”
葉泠說:“安全……小七,我好像遇到了我的真命天子。剛剛也是他救的我,否則我不可能那麼快脫身,還差點在Devin麵前穿幫。”
易小七好奇:“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葉泠說:“好像……是個農民。”
易小七沉默了一秒才繼續問:“你怎麼判定那個農民是你的Mr.Right的?”
葉泠說:“在他摘下草帽露出臉的那一刻,我對他一見鍾情。”
易小七扼腕歎息:“葉長官,我真沒想到你是這麼膚淺的人。”
葉泠對著夜色呼出長長的一口氣,說:“我也沒有想到啊……”
易小七說:“你辜負了祖國對你的培養,人民對你的期望。”
唐緒臣洗完澡出來,身上圍著幹淨的浴巾,但他總不能這個樣子走到外麵去。
他看了眼沙發上昏睡的人,坦坦蕩蕩地走進她的臥室,打開衣櫃,找出了一套寬大的中性化的純白圓領睡衣,套在了自己身上。
然後頭也不回地關門走了出去。
02.第二次遇見,他是穿白大褂的帥醫生,她是調戲小男孩的女痞子
從小到大沒有感冒過,好像基因變異,擁有金剛不壞之身的葉泠,在意識到自己對一個陌生農民一見鍾情後的第二天,發起了四十度的高燒。
她不得不自己堅強地爬去醫院。
這陣子流感特別嚴重,醫院裏人滿為患。因為注射室裏已經沒有多餘的位子,葉泠一個人坐在走廊上吊水。
人生病的時候容易脆弱,她不想讓自己這麼脆弱,哼著部隊裏的歌,給自己鼓勁。
“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把營歸。風展紅旗映彩霞,愉快的歌聲滿天飛。咪嗦啦咪嗦,啦嗦咪哆來,愉快的歌聲滿天飛!”
一對雙胞胎男孩站在她對麵,睜大雙眼,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唐緒臣剛開完會,要準備下一場手術,穿上白大褂,領著一撥醫生往手術室裏走。從二樓路過的時候,聽到孩子的哭聲,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他看見一個拎著吊瓶的女人蹲在地上哄一對雙胞胎,“你們倆別哭啊,姐姐給你們變魔術好不好?”
說著,她單手折斷了掌心一塊厚厚的金屬片,再一腳把地上的易拉罐準確無誤地踢進了十米開外的垃圾桶。
雙胞胎哭得更厲害了,嚇得腿發抖,都走不動了。
她束手無策,突然笑容滿麵地說:“要不姐姐親你們每個人一下吧?”
雙胞胎齊刷刷呆了一秒,然後哭聲震天,終於把父母引來了。兩位家長抱著孩子臨走之前,用一種打量變態的眼光,掃射了她一遍。
葉泠覺得自己真是全世界最無辜的人。
她隻是一不小心唱了首軍歌,發現雙胞胎在盯著自己看,於是她笑眯眯地跟他們打招呼,雙胞胎卻開始哭。她還向他們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獨門絕技,哄他們開心,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葉泠很灰心。
她看著雙胞胎被父母抱走的時候,有點兒想念自己的爸媽,霎時紅了眼眶。果然,人生病的時候容易脆弱啊。
她決定再唱一首《軍中綠花》。
唐緒臣看完了全程。
連著他身後的整個醫療團隊,也都默默無語地看完了全程。
唐緒臣掃了一眼時間,離手術還有四十分鍾。他把手上的資料交給身後的助手,“你們先去準備,我待會兒就過來。”
他說完,眾人散開,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他一個人走到葉泠麵前,低頭俯視她,好心地開口提醒:“針管回血了。”
葉泠一愣,唐緒臣已經接過她手中的吊瓶,往上提高了一點,回血的現象馬上就消失了。
“你……你是昨天那個農民!”葉泠說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唐緒臣笑容溫和,說:“哦,你是昨天那棵聖誕樹。”
葉泠想起昨天自己誇張的打扮,被這樣評價確實很恰當,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去我辦公室休息吧,有沙發可以躺一會兒。你可以一邊吊水一邊休息,睡兩個小時左右。”
葉泠這才發覺他的身份,驚詫地說:“原來你是醫生啊!”
唐緒臣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白大褂,說:“怎麼,這個事實有這麼難發現嗎?”
葉泠感覺智商不夠用了。
她發現自己的大腦在遇見這個人的時候,不聽使喚,反應遲鈍,還老是當機,平常的敏捷半點兒不剩。要是傳到隊友耳朵裏,估計會被笑死。
唐緒臣把人領導辦公室,走之前說了一句:“以後不要一個人去昨天那種地方了,你不適合。”
葉泠驚訝:“你、你怎麼知道?”
“我昨天進了你家門,以一個醫生的標準來評判,也還算整潔幹淨,你不像是常年出入娛樂場所的人。而且你家牆上貼著標準的作息時間,你根本就沒有豐富的夜生活,昨天應該隻是一個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