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忘了，我當年也是上過戰場的，手底下多少攢著百十條命，行軍打仗過的是什麼日子，我比你清楚多了！”
“罷了，風裏雨裏，刀裏火裏，大丈夫生於世間，終歸都要受些苦的。”
“全須全尾囫圇著回來就好，外麵遭的罪就不提了。”
李素笑著應是。
陳四端杯啜了一口酒，咂摸著嘴回味了片刻，“此戰你功勞不小，陛下必然會重賞的，你有何打算？”
李素眨眨眼，“打算？嶽父大人的意思是……”
陳四猶豫了一下，道，“按說你年紀輕輕封侯封公的，正是意氣風發之時，這個時候我本不該潑你冷水。”
“前些日我接到晉王府的軍報後，心裏便一直不踏實。”
“素兒啊，你今年才二十多歲，便已爵封縣公了。”
“咱們大唐的封爵製我大概清楚，縣公往上便是郡公，郡公往上便是國公，國公再往上呢？”
“大抵是到頭了，皇帝陛下不可能給你封異姓王，立再大的功勞也不大可能……甚至，最後賞咱們全家一杯毒酒！”
李素似乎從陳四的話裏聽出了一些意思，沉默片刻，“嶽父大人的意思是，小婿應該推掉這份功勞？”
陳四猶豫許久，終於點頭道，“不錯，我的意思確實是想讓你推掉這份功勞。”
“以往你立過那麼多大功，我從來不多說一句，心中隻有欣慰。”
“可是前些日婉兒給我念軍報，我這心裏不知為何咯噔一下，有些慌了……”
歎了口氣，陳四道，“你嶽父我前半輩子是個沙場搏命的武夫，後來又做了商人。”
“一輩子連大字都不識得幾個，懂得的道理自然也不多。”
“不過聽完軍報，我琢磨了很久，說句誅心的話，不客氣的說，長安臣民背地裏一片罵聲，都說陛下好大喜功，窮兵黷武……”
憂心忡忡地歎了口氣，陳四搖頭道，“我聽著長安城裏這些議論，便覺得不對勁了。”
陳四說了一大通，李素已明白他的意思了，不由笑道，“嶽父大人您放心，小婿知道利害，不會給咱家惹禍的。”
“說實話，小婿原本也不太想要這個功勞，小婿今年才二十多歲，從尋常的農戶子弟晉到縣公，隻用了短短幾年。”
“朝中已有許多議論，說小婿是寵臣，是幸進。”
“功勞立得太多，難保陛下心中會是什麼想法？”
“所以最好是穩於現狀，不增不減。”
“如此，方能保全家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