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聽翠兒這番埋在記憶裏塵封已久的話，雲染夕心中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她翻身下床，沒有去穿鞋子，隻盯著那洗臉的盆小跑去。
等到真的看清水中印出來的那張屬於她的、年輕十來歲的臉……雲染夕失手打翻了水盆，在地上震得哐當響。
翠兒嚇了一跳，她回頭看，嘟囔著：“小姐，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呀！潑了一地，這如何是好呀！”
如何是好？屋裏就兩個人，一個主子一個丫頭，丫頭問如何是好難不成要主子收拾？
背對著翠兒的雲染夕抬手遮住半張臉，露出來的紅唇微微往上挑。
一行清淚順著左頰緩緩往下流，在未及唇角之前被一根手指用力擦去。
她的聲音如故，語氣卻冷得令人心驚。
“不用收拾包裹，我不會搬。”
翠兒愣了一下：“可夫人那裏都說好了呀！小姐不是喜靜麼？去偏院住著，也好算賬做事呀！”
雲染夕轉身：“你這麼聽夫人的話，在我這裏屈才了。”
“小姐，話不能說得沒良心呀！”翠兒當即惱了，她一把丟開包裹，裏麵的衣服也跟著掉了出來，“我是為了小姐你好！你跟白公子的關係全府皆知！如今白公子娶了妻，小姐不該離白公子遠些麼？！否則叫人說了閑話，我可是再不管了的！”
“誰敢說我的閑話？我的閑話又是從哪裏來？”
即使是前世與白卦易有情，也不曾做過逾越的事！要拿她的錯處，前世白夫人想盡辦法也拿不到一處，根本沒道理把她賣出去，這才想著要她死了——翠兒是知道得多些，但也就她知道得多些！
“……小姐自己做過什麼，自己清楚！我說出來又惹惱了小姐，吃苦頭的還是……啊！！”
翠兒猝不及防被揪著領子扇了一巴掌，臉打偏了去。
“小姐！”
雲染夕冷冷的鬆開手，拿帕子擦著手指：“嘴裏不幹不淨，再說一句我堵了你的嘴把你趕出去。”
她赤著腳站著，一頭墨發披散，卻絲毫不見氣弱的模樣。
翠兒眼裏含著淚，表情十分倔強，嘴裏甚至還敢頂撞，分明是篤定了不敢把她怎麼樣：“我雖不是從小伺候小姐，卻也有一年多了！小姐你真能這麼狠心？！”
“看來你是鐵了心要走了。”雲染夕不與她多說，把帕子丟在她腳下，轉身去穿了鞋。
頭也不回的離開。
*
大堂中。
坐在上位的女人頭戴銀釵，身著綿衫，
“聽說你不想搬到偏院去？為此還罰了翠兒？”
此時白家風波才過去沒多久，白夫人也嫁到白府沒多久，與白卦易感情並不深，上要孝敬婆母，下要學著籠絡人心，和雲染夕沒有過正麵衝突，還叫雲染夕姐姐。
後來瞧不上雲染夕了，總是直呼其名，心情好了便陰陽怪氣一句“我的好妹妹”。
雲染夕站在下處，音色冷淡：“嗯，你若不喜歡我在府裏，我搬出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