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28日大清早,延安到處都沸騰起來了,到處都是腰鼓隊、手持紅纓槍的兒童團。軍人、農民、學生的隊伍都來給毛澤東送行,東關大街幾乎堵塞了。人們懷著沉重的心情跟著毛澤東的車隊向前走。毛澤東戴著一頂嶄新的盔式硬質帽,穿著新中山裝,高昂著頭,站在中型敞篷吉普車上,向送人的人們揮手。周恩來、王若飛站在他左右。停機坪上,一架美國綠色軍用飛機停在那裏。毛澤東從汽車上下來,慢慢地走近飛機,一步步登上梯子。毛澤東舉起那頂嶄新的帽子,向人群揮手告別。飛機的螺旋槳轉了起來,引擎發出轟鳴得響聲。
重慶機場,各界人士都早早地來到候機廳,等待毛澤東的到來。隨著越來越大的飛機引擎聲,郭沫若等人湧出候機大廳。國民黨空軍司令周至柔,作為蔣介石的全權代表,筆挺地站在人群的最前麵。
飛機轟鳴著降落在跑道上向前滑行。梯子放好,艙門打開,毛澤東微笑著走出機艙,向湧上來的人群揮揮手,健步走下梯子。周至柔走上前去,敬了一個軍禮說:“恭迎毛先生來渝共商國是。”“中央日報”記者童欣趁著毛澤東上車時周圍人少,機靈地走到毛澤東跟前,快速地問:“請問毛先生,你不怕是鴻門宴嗎?”
毛澤東打量她一眼,回答:“你年紀輕輕很厲害呀!你這樣發問,是貶低了蔣先生一番美意。麵對四萬萬民眾,他會擺鴻門宴嗎?我第一個不信。”毛澤東轉身走向汽車,童欣感慨地對身邊的外國記者說:“毛先生的反應夠快的,可與他的外表不相稱。”車隊魚貫駛出九龍坡機場,向蔣介石官邸駛去。
蔣介石官邸門前莊嚴熱鬧,蔣介石偕夫人宋美齡居中而立,周圍有魏德邁、邵力子、宋子文、蔣經國等一大批文武官員,樂隊高奏迎賓曲。毛澤東等人在張治中的陪同下走下汽車,毛澤東、蔣介石雙手緊握在一起。蔣介石口中說道:“久違了,久違了。”毛澤東笑容可掬地說:“屈指算來,我們有十九個年頭未見麵了。”隨後,眾人向官邸裏走去。
晚宴過後,蔣介石安排毛澤東下榻在國賓館。萬籟俱寂的夜裏,月光透過窗紗灑在屋子裏。在這朦朦朧朧的屋中,毛澤東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久久不能入睡。
一大早,毛澤東拿著一本線裝書,負手在林間散步。晨暉透過茂密的林木,在小徑上灑下斑斑駁駁的光影。樹梢上小鳥歡快地叫著。毛澤東走著走著,看到一個穿著白衣服的人蹲在地上,手裏拿著一把小鏟。當穿著白衣服那人回身時,雙方都感覺十分意外。原來那人是蔣介石,他正在地上挖竹筍。蔣介石也有戶外晨讀的習慣,在他的上衣口袋中,也裝著一本線裝書。於是,毛澤東和蔣介石在竹林中聊起天來。每次毛澤東說到國共合作,和平處理中國內部的問題時,蔣介石就轉移話題。
就在毛澤東到達重慶,準備與蔣介石進行談判的時刻,駐華美軍司令魏德邁下令,把國民黨的軍隊運送到華北、華中的大城市去,說:“談判是談不出名堂來的,這不過是一種緩衝,是戰爭與戰爭之間的休止符。”
1945年8月29日,國共談判正式開始。雙方代表各自在談判桌兩側落座。毛澤東漫不經心地四下望望,目光停留在張群旁邊一張空著的高背椅子上。張群忙賠笑道:“蔣委員長托我向大家道歉,他上午臨時要去接待國賓。給大家說一聲抱歉。”毛澤東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直接發言:“貴黨是東道主,我希望先知道你們的設想,你們總有個草案吧?”國民黨方麵就認為毛澤東不敢來重慶和談,所以根本沒有作任何準備。張治中隻能說:“你們是貴客,自然應當聽你們的意見。”並且張治中還說出了一條冠冕堂皇的“理由”:“倘若我們先拿出那麼幾條來,很容易束縛大家的思維,這也是蔣先生的意思。”
國共雙方就這樣說著,越說國民黨反麵越被動,張群隻好說:“請中共諸君說說你們的想法吧。”周恩來鏗鏘有力地、態度堅決地,宣布中共方麵的主張:“首先,我要聲明這是第一次有中共中央主席參加的國共談判,我們衷心希望談判成功。”他稍作停頓,接著說道,“我黨在三天前發表了《對目前時局的宣言》,以此為基礎,我們今天提出八條意見。”王若飛接過話來,對“八條”作出解釋:“簡單地說,就是防止內戰,承認解放區和抗日部隊,承認各政黨的合法地位,取消特務機關,釋放愛國政治犯,成立舉國一致的民主聯合政府。”並把文件發給國民黨代表。
張群看了看手中的文件,說:“第一條似乎不妥,內戰在哪裏?委員長特地告訴我,他堅決不承認中國有過什麼內戰。”毛澤東反問道:“委員長不承認有內戰,隻承認是剿匪。在他眼中,共產黨、人民的軍隊都是犯上作亂的匪。這樣說來,西安事變後國共合作,豈不成了委員長與匪合作了?現在又與匪坐在同一條板凳上了?”
對於毛澤東的詰問,國民黨代表不知道從何回答,王世傑答非所問地說:“我黨企盼和平的誠意,天下人有目共睹!”這時,王若飛說:“我方才接到電報,閻錫山的三十七師、六十八師和六十九師,正聯合向我上黨根據地進犯,這不是內戰,難道又要解釋為剿匪嗎?”麵對王若飛揭露的事實,國民黨代表四個人裝糊塗地你問我問他,相互推卸。
第三節
在共產黨根據地,上黨前線,炮聲、槍聲不絕於耳。劉伯承、鄧小平等人,召開作戰會議研究對策。參謀報告:“史澤波的主力攻占了長治。我們的傷亡很大。”劉伯承對著大家說:“幹部們又想打,又怕打。擔心打狠了,蔣介石會跳老虎神,毛主席在他眼皮底下,他們擔心毛主席不安全。”“怕個鬼喲!”鄧小平站起來說,“正好說反了,我們要告訴同誌們,狠狠地打,打得越好,毛主席就越安全,蔣介石就越不敢動他一根毫毛。”
國共談判第一輪談判毫無結果的狀態下結束了。毛澤東利用和談的間隙,拜會“國母”宋慶齡。毛澤東說:“我離開延安時,至少有十幾個人囑咐我,到重慶第一個來見你。”宋慶齡說:“你能來重慶,是大智大勇,說明你們是有誠意的。談判怎麼樣,是不是很棘手?”
毛澤東幽默地說:“人家把我們看成‘匪’,剿了這麼多年,現在請我們來當客人,已經是蔣先生的一大進步,怎麼能要求人家那個彎子轉得太快呀!”宋慶齡笑著說:“和平、民主,這是人心所向。”她思索了一番,接著問毛澤東:“你還記得中山先生所說的話吧?”毛澤東脫口而出:“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說到這裏,毛澤東想起他一直想要對宋慶齡表示感謝,便說道:“您不止一次地把藥品送給我們,我們醫院裏唯一的一台X光機,也是您送給我們的。您收養轉送了那麼多孤兒去延安,我們永遠忘不了您的恩情。大家都希望您能到延安去走走,去看看呢……”宋慶齡激動地說:“這就夠了,這就夠了,我永遠是人民的朋友。”
桂圓辦公室中,國民黨的元老柳亞子請毛澤東賜詩一首,並說:“潤之的詩才我是領教過的,蘇東坡的氣勢,曹子建的機敏。”毛澤東轉身拿起紙筆,在桌上奮筆疾書。不一會兒,柳亞子拿起紙,朗朗念了出來:“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這無與倫比的磅礴氣勢,在空曠的原野上回蕩。
與此同時,蔣介石的官邸中。張治中、王世傑、張群等人坐在客廳聽蔣介石訓示。蔣介石手拿共產黨給的文件,說:“他們提出八條,我隻要三條就足夠了。”王世傑請示談判的方針,蔣介石一字一句地說:“第一條,不得於現政府法統之外來談政府改組;第二條,不得分期或局部地解決問題;第三條,歸結於政令、軍令之統一,一切問題必須以此為中心。”張治中擔心地說:“叫中共全部交槍、交地盤不現實,和談恐怕會陷入僵局。”蔣介石進一步給他們講解道:“毛澤東用什麼與我們抗衡?一是槍杆子,二是地盤。你要他交出這兩樣,等於與虎謀皮,不會那麼容易的。其實你們不用犯難,隻要把戲做得像那麼回事就行了。”
另一方麵,蔣介石派遣國民黨陸軍總司令何應欽在南京與侵華日軍總司令岡村寧次密談。岡村寧次願意將日軍在華的100萬軍隊交給國民黨,用在防範共產黨方麵。何應欽立即將密談情況報告給蔣介石。蔣介石把一份密件交給蔣經國看,並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但是要絕對秘密。”蔣介石和岡村寧次達成了共同對付共產黨的默契。
正義必定戰勝邪惡,陽光驅散了陰霾。
在重慶毛澤東和蔣介石談判期間,東京灣密蘇裏戰艦上,日本侵略者用簽字的筆,給他們的恥辱紀錄畫上了最後的句號。
會議室中,國共雙方代表在進行新一輪磋商。邵力子說:“軍隊問題、解放區地盤問題不解決,怎麼可能達到軍令、政令之統一呢?”王若飛激動地反駁道:“地盤嘛,並不是從你們國民黨手中奪來的,那是我們經過流血犧牲,從日本鬼子的鐵蹄下一寸一寸地解放出來的。這怎麼能交給你們呢?”張治中開口說:“不必如此激動,你們不交出地盤來,那麼這個國家成了什麼樣子了?不就成了封建軍閥割據了嗎?”周恩來按捺不住,大聲駁斥:“文白先生以封建割據來比擬中國共產黨,是根本錯誤的。國共談判要求問題之解決,必須承認事實,承認我黨的政治地位,必須承認我們的19個解放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