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冬。
“媽,這邊。”席峰出了高鐵站,一眼就看見麵包車旁左顧右盼的母親,他衝母親招招手,拉著行李箱快步走了過去。
“怎麼又瘦了!”席峰的母親張楚君抓著他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陣,心疼道。
“是嗎?我怎麼覺得我最近還胖了一點。”席峰彎下腰抱抱母親,笑著說。
“那是你又長個了?”張楚君說著,眼睛衝席峰身後撇了撇,沒看到期待中的人,狠狠皺了皺眉。
“我都三十一了,還能長個?是不是老媽你縮水了。”說完,席峰“嘶”地叫了一聲,“媽,你擰人的功夫越來越厲害了。爸呢?今天他沒過來?”席峰把行禮放進後備箱,拉開麵包車後麵的車門看了眼,問道。
“雖然他現在自己能挪幾步了,但下樓,再把他弄上車,你以為不費事啊,有這功夫,還不如早點來接你。”張楚君擺擺手,然後上了駕駛座。
席峰拉開副駕駛座的門也坐了上去。
這車是席峰攛掇著張楚君學會開車後,國慶回來買的,幾萬塊錢。
因為席父身體的原因,出門搭車很不方便。所以買來讓他們容易回老家看望七十多歲的爺爺奶奶,而且有了車,去旅遊也不用考慮太多了。
這車買回來張楚君一上手,就喜得不得了。不說她為了那個駕照,天天在電話裏跟席峰抱怨頭發又白了多少根,就說,這車是兒子買的,就讓她倍兒有麵子了。
“怎麼樣,你媽我的技術不錯吧。”張楚君在大路上平穩開了一會兒就忍不住自誇起來,“你說我這都五十六歲了,還能過的了考試,真是不容易啊。”
席峰噴笑,“哈哈,您一向不都這麼厲害嘛。這小小一個駕照怎麼難得住您。”
“哼,是吧。還是我兒子說話中聽。不像家裏那個死老頭子,天天就會跟我頂著幹。我還沒怎麼樣呢,就泄我的氣。不就仗著他是個大學文憑嘛,整天嘀嘀咕咕地說我腦子不好使,我要腦子不好使,能生出來你這麼能幹的兒子?”張楚君恨恨地捏了捏方向盤。
“那當然都是因為老媽的基因好啊。”席峰奉承的話,不要錢的對著張楚君說。
“嘿。”張楚君憋不住笑了起來,“哎,對了,跟你這麼一插科打諢,我都忘了問了,不是說好了過年領個女朋友回來的,你領哪兒去了?”
席峰麵色一僵,他本來以為母親都忘了這茬了,結果還是被提起了。
“這不分了嘛。”席峰硬著頭皮,試圖解釋。
“分了?真當你老媽老了,好糊弄是吧!”張楚君嗓子一尖,“你說說你,三十多歲的人了。怎麼就不知道著急呢。”
席峰歎了口氣,“這不是有緣分的人難遇嘛。”
“緣分,緣分能幹什麼吃!跟我一樣大的老太太們孫子孫女都抱兩個了,我現在卻連個媳婦的影子都沒瞅見。前兩天你嬸嬸還給我打電話,說她孫子在幼兒園大班裏怎麼怎麼淘氣了。這不是炫耀是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堂弟還比你小三歲哦……”
伴隨著母親絮絮叨叨的話,席峰陷入了沉思。這些類似的話,從他二十七歲那年開始,每年過年回家,都要來上這麼一輪。
早些年母親說不會催自己,讓自己好好找,但找了這麼多年,卻沒有一個穩定下來的女朋友,她也從原來的不急不急,變成了你快急死你老娘了。現在自己在她眼裏儼然成了大齡剩男,跟人聊天,沒三句就要拐到,你們家有閨女嗎?哦,沒有,那你們親戚家呢?
遇到了合她眼緣的,就要連番轟炸,非得讓自己跟人家姑娘相看相看。
不一個城市?那算什麼事?不是還能qq視頻聊天嘛。
把席峰這幾年弄的哭笑不得。他倒不是真不想找,但他年紀越大,在感情方麵就越淡薄,或者說他已經過獨了,讓另一個人插入自己的空間,他已經不習慣了。
初中的時候沒開竅,高中又為了考上一個好的大學,繃著弦學習,好不容易到了大學,用打工的錢泡了個妹子,結果大四上半年領著妹子回家了一趟,妹子就開始各種作,然後生生把兩人的感情作沒了。
他知道為什麼,因為老爹在他初三那年高血壓腦溢血,動了手術後,左邊身體就癱瘓了。算上最開始替父親的治病錢,後來自己上大學的錢,這些年下來家裏隻能說是還有個十幾萬的樣子,但這些錢是父母將來生病、養老用的,根本不可能資助妹子想要的好房子,好車子。
所以回到學校,妹子的表現就在席峰的意料之中了。但畢竟三年的感情,也不是說舍棄就舍棄的。他自認為對妹子一向百依百順,結婚之後也一定能成為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就拚命的挽留。
可妹子等不起,等不起席峰承諾的將來,畢竟將來的事誰說的準呢?
所以妹子踹了以一張還算帥氣的臉贏了妹子三年歡心的席峰,轉身投入了一直追求她等著她的矮矬富的懷抱,一畢業就過上了出入有車,買東西不用看價錢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