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紗女子眼中異彩連閃,顯然這一句也極為出乎她的意料。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秦天嘴中詠頌著,眼神卻忽然變得迷離起來,似是帶著諸多傷感,揮不去,扯不斷。
這一句出,中年男子幾乎忍不住擊節讚歎,其中包含著對前麵兩種曆史現象的總結,又象征著自然界和宇宙的亙古悠長,盡管曆代興亡盛哀、循環往複,但青山和夕陽都不會隨之改變——這樣一種曠達、超脫的人生觀,尤其是秦天那仿若置身這曆史長河中的哀歎之色,更是讓一種人生易逝的悲傷情緒悄然而生。
“白發漁樵江楮上,慣看春風秋月,一壺濁酒喜相逢。”秦天的聲音逐漸高亢起來,再世為人的經曆、洞徹世俗的豁達、淡薄超脫的襟懷,無不展露得淋漓盡致。
聞得此句,中年男子卻是沉默了,眼中癡迷無神,盡是惘然。
蒙紗女子神色變幻莫測,從開頭的懷疑,到其後的驚訝,再到現今的迷醉,她不明白,是什麼樣的經曆才讓麵前這少年擁有如此大徹大悟的心態!
秦天將視線從天邊收回,仰頭灌下一口酒,最後看著那精致的酒樽,微微一笑道:“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一時鴉雀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中年男子才率先回過神來,他想要鼓掌,手提了起來,最終卻又放下了下去,張了張嘴,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一臉的激動,卻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內心那澎湃的情感。
秦天見得中年男子這般反應,心下也是略鬆一口氣,他也是好不容易才記起這麼一首契合情景的詞,要再來一首,估計真是要他老命。
“好詩!”那蒙紗女子終於開口了,雖隻輕輕吐出倆個字,卻如空穀幽蘭,酥軟人心,她不經意間望了秦天一眼,其中的蘊含著複雜的意味,說不清道不明。
“好詩二字,絕無法形容這曠世佳作。”中年男子緩緩開口,他語氣低沉無力,仿佛瞬間蒼老了幾十歲一般。
他站起來,朝秦天執了一個弟子禮,恭聲道:“還未請教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姓羅名西。”秦天想了想,又指著白狼,補充道:“這是我的朋友,他叫狼。”
“原來是秦天先生,鄙人柳原。”中年男子自報姓名,看了看邊上那蒙紗女子,猶豫了一會,還是介紹道:“這是我家小姐。”
雖是說出了女子的身份,卻並沒有報出姓名,顯然是顧忌著尊卑之分,沒有這女子首肯,不敢貿然以下犯上。
蒙紗女子好似也不願報出姓名,自說出句“好詩”後,其後並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整個席間,隻是秦天與柳原在恣意交談著,當然,大部分的時間是柳原在問,而秦天隻是隨口應承著,偶爾發表幾句觀點,卻都是切中正題,見解獨特,讓柳原大為佩服。
白狼則隻是喝酒的時候舉一下杯,其餘時間未曾插過一句嘴,他比那蒙紗女子還要沉默得更為徹底,期間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在其後的四天多時間裏,秦天與白狼每日受邀,與柳原一齊在船樓上飲酒作樂,每每那蒙紗女子不在時,甚至還有歌姬飄然起舞,撩蕩身姿,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因為仰慕秦天的才華,柳原將二人安排到了船樓上居住,每天均有俏麗的侍女丫鬟服侍,這讓顛沛流離慣了的秦天有些不自在,卻很快適應過來,心中也是不禁感歎:“這滄瀾帝國的生活,可真是腐敗呀!”
這四天的時間裏,秦天也在與柳原的談話中,增長了許多見識。
柳原所在的家族應該是一個勢力雄厚的豪門世家,從其嚴格的等階尊卑與所擁有的高手數量就能夠看出,且不說那些基本都是二階以上的數百名護衛,單單是柳原本人,起碼也是四階或者五階的強者。
秦天知道,這樣的家族不是極為富有,就是擁有著極複雜的政治背景,不然經過水路關卡時那些森森戰艦上的守衛不會因為柳原亮出一塊家族令牌,就恭恭敬敬的放行。
不過關於家族的事情,柳原並沒有多說,這個喜好賦詩飲酒的中年男子,倒是曾多次直言不諱的想要招攬秦天二人,卻都被秦天淡淡婉拒,雖然現今的生活讓秦天覺得十分享受,但他絕不會沉醉其中無法自拔,他很明白什麼才是獲得這些的根本條件!
在這個鬥師為尊的世界中,唯有強者才具備決定他人命運的權利,或許他能夠靠剽竊來的幾首古詩贏得這奢華糜爛的生活,然而輸掉的,卻是那一顆珍貴的鬥師之心。
夏日的午後。
商船駛入明月城外的落霞港口,停靠在一處特殊的碼頭上,之所以說這碼頭特殊,是因為這裏停泊的船隻無不印有特定的家族徽章,而那些私家船隻大部分未曾被皇室授予爵位,是沒有權利使用家族徽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