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往昔煙雲過 1(1 / 1)

海潮聲伴著冷風吹進門窗,太陽已經漸漸沉到了偏西的位置,善熙閣的木質樓梯上,傳來“噠噠”的腳步聲。

“啟稟夏大人,仵作驗屍完畢,死者的屍體已經抬進了義莊,接下來的工作,請大人示下。”

前來彙報的官兵戰戰兢兢,不敢抬頭看夏正德的眼睛,他心裏實在是想不通,區區一個外族人身故,怎麼就值得國主親自主持查案。

“你下去吧,傳仵作來,我要好好問問他。”

官兵如釋重負,利落地應允轉身離開。

沒過多久,仵作提著自己的小箱子磕磕絆絆地來到了夏正德的麵前。

“雲澤,你過來,坐在本官的身邊。”

不知夏正德的話語中有什麼魔力,雲澤原本氣上眉頭的憤怒之火,竟然消退了半分,他聽話地坐在夏正德身邊的椅子上,認真聽著仵作的一字一句:

“卑職姓孫,名宇,經卑職查看,此人雖然身中數刀,但是致命之處,當屬頸間的刀痕……”

雲澤當即暴跳如雷:“廢話,這用得著你說嗎!”

夏正德沉了沉麵色,偏過頭輕聲說:“雲澤,坐下。”隨即示意仵作繼續說下去。

“據卑職推斷,死者脖頸上的傷口極深,加上刀口詭異,放眼西海國上下,所有的鍛造坊生產的刀身,都極其輕薄,斷不會有如此沉重的刀柄,因此,卑職鬥膽斷言,此凶器並非出自我西海國,至於這等兵器出自於哪裏,這……卑職才疏學淺,看不分明啊……”

夏正德揮了揮手,聞言,陷入了沉思,官員走上來,帶走了仵作,隨即問道:“夏大人,那屍體?”

“葬了吧。”

“卑職遵命。”

兩句簡簡單單的問話,了卻了雲安短短的一生。

待到官員離開之後,偌大的房間裏,又隻剩下雲澤和夏正德兩個人。

“我準備今夜主持安排雲安的葬禮,他曾經那麼效忠宣國,我想著,將他的骨灰帶回宣國,至於你,今後,你就跟著我吧,一個孩子,漂在外麵總歸是不好,正巧我膝下無子,你若不嫌棄,我便收你為義子如何?”

雲澤登時明白了半分,他立刻跪在了夏正德的麵前,俯身叩首:“義父在上,請受孩兒一拜。”

“好了好了,”夏正德扶起雲澤,微微點了點頭:“你先行回到家中,整理一些雲安生前的衣物,同我一起,將雲安的葬禮辦了吧,讓他早些回到自己的故鄉。”說到這裏,夏正德的神色竟有些向往。

皓月當空,月色將整個臨懷鎮籠罩在一片溫柔鄉之中,海邊吹起獵獵的風,夏正德手持火把,站在最前,迎麵高高築起的木質高台,雲安已經被義莊的人整理完畢,外表上看不出血跡和傷痕。

雲澤站在夏正德的身邊,微微頷首,長長的睫毛在火光的映照下,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

夏正德將手中的火把投向前,扔在了堆積起來的木柴上,火苗在海風的作用下迅速擴大,一瞬間,火光將在場所有人的臉頰都映得通紅。

火苗的吞噬下,一個人竟然可以這麼快就化骨成灰,雲澤緩緩抬起頭來,看著眼前漸漸暗下去的火光,他在心底裏對自己發誓,今生,他再也不要經曆第二次,再也不要讓身邊的人這麼無緣無故地離去,他要重新撿起那段失落的記憶,原本抓在自己手中的力量,他必須要重新掌握,這樣,才能保護身邊的人。

當最後一點星火熄滅,夏正德抖了抖衣袖,轉過身說:“雲澤,你隨我來。”

雲澤沒有說話,跟在夏正德的身後,宛如一隻小小的野獸,在利爪未齊卻初入世間的一刹那,心裏壓抑著的,是磨不滅的仇恨。

來到善熙閣的正廳,夏正德從櫃子裏摸出一方令牌,遞給雲澤:“孩子,你看看,這是什麼。”

雲澤接過令牌,那上麵清晰地寫著一個“雲”字,而令牌表麵,卻是斑斑駁駁的血跡,任憑雲澤怎麼用袖口擦拭,陳年的血漬都難以抹去。

“雲家是宣國的世家大族,他們世代忠勇,無論是鎮守邊疆,還是守衛王城,雲家軍都是一支虎狼之師,自從宣國立國一來,一直鎮守著宣國的邊境,這才讓宣國免於西北康國的侵擾。”

夏正德的眼裏,有著對過去的懷念:

“真原三百九十一年,宣國最後一位國主,也就是你的長兄,譚皓良在位的時候,雲家軍鎮守的邊境重鎮遼邑忽然失守,康國鐵騎幾乎是傾巢南下,短短兩日,就攻到了桓安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