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太久了,每個人都會變。”
“不,我還是不能相信。”夏正德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邊搖著頭,一邊惋惜的歎了一口氣:“雲安,醒醒吧,這八年的安逸時光,總歸是有個盡頭的。”
雲安聽聞此言,麵色陰沉地說道:“我曾經起誓,就算是拚盡了自己的一條性命,也要護他周全,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讓他再一次卷入那場浩劫之中的,夏正德,你死了這條心吧。”
“執拗!”夏正德的表情嚴肅至極,他一隻手指著雲安,指尖氣得顫抖,他的口中,卻是義正言辭:“雲安,當年你也是玄滄大陸上首屈一指的人物,堂堂左中郎將校尉,屈居於偏遠的海上小國,難道,你的心中,早已經沒有了曾經的家國嗎?”
雲安昂起頭,一張冷冽的麵孔上,居然露出了悲傷和向往的神情,口中語氣卻是無可奈何:“國已破,往事就不要再提!”
“就算你可以放棄當年的一切,但是他可以麼?”夏正德的語氣慢慢緩和了下來,他屈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舉手投足之間,一派大儒世家的風範,微微搖著頭,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無論你怎麼隱瞞,他的身上,永遠流淌著譚氏的血脈,宣國立國數百年,不是你存心隱藏就可以……”
“住嘴!”雲安憤怒地抬眼,夏正德撞進這目光之中,甚至有些恐慌,雲安顫抖著雙唇說道:“他不是,他隻是雲澤,別的,什麼身份都沒有!他不是譚皓歌!也不是王的兒子!與宣國王室毫無關係!不是!”
話到最後,雲安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他歇斯底裏地對著夏正德怒吼,卻忽視了,身後傳來的,那急促的腳步聲。
腳步聲隨著咆哮的聲音一同停止,心思敏銳的雲大校尉立即發現了屋外的異樣,他守住口的同時,也轉身望向門口,卻忽然失了神色,一下子癱在了地上。
門口,雲澤一臉驚恐地站在原地,長距離的奔跑然雲澤氣喘籲籲,兩隻手拄著自己的膝蓋,雲安的話語,卻仿佛是敲進雲澤心裏的一根鋼釘,讓他痛得忘記了喉嚨裏急促的呼吸。
屋內屋外,長久而落寞的寂靜。
善熙閣一層的歌舞還未停歇,三層卻好像已經走到了世界的終點。
“叔父,你說,我是誰?”雲澤率先開了口,他努力挪動自己的雙腳,朝著屋裏走進來,卻在第四步的時候,踉蹌癱倒在地,這一下,雲澤的雙眼裏,噙滿了淚水,他張了張嘴,執著地問:“叔父,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
雲安別過頭去,悔恨著自己的失言,任憑雲澤怎麼詢問,都不肯說話。
“好了,孩子。”夏正德歎了一口氣,走到雲澤的身邊,伸出一雙手,想要拉起雲澤,卻忽然被斜刺裏的一股力量推倒,雲安抓起雲澤的手臂,將雲澤緊緊箍在自己的身邊,一閃身,跳到了窗邊,冷冷地對夏正德說:“我還是那句話,你死了這條心吧。除非我死了,否則,你休想在這孩子身上做文章。”
說完,雲安向下一躍,夏正德的身後,衝進來兩個西海國侍衛,他們緊張地問道:“夏大人,有刺客麼?”
夏正德看著窗框外空蕩蕩的夜色,冷風灌進來,他搖著頭說道:“你們下去吧,沒有刺客,隻是我不小心跌到了。”
兩個侍衛麵麵相覷,隻好眼疾手快地浮起夏正德,重新關上了窗子。
雲安夾著雲澤從善熙閣高處躍下,他施展輕功輕輕落在王庭之外的一塊空地上,雲澤驚魂未定,一直到回到了自己的小房子裏,雲澤依舊是張著嘴,不敢相信自己身邊這個看似貌不驚人的叔父,竟然有著這麼強大的輕功,太多的疑問停留在口中,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問起。
“噗通”一聲,雲安跪在了雲澤的麵前,他雙手撐在地麵上,對雲澤磕頭稱到:“八年了,我本以為,有我在,這樣護著你,就能一直讓你過著這種平靜安定的生活,但是現在,我不得不告訴你真相。”
雲澤想要扶起雲安,雲安卻執意跪著,他抬眼望向雲澤,口中幹脆地說道:“皓歌少主,你是宣國舊主譚望齊的第三子,也是譚氏宣國唯一的血脈,卑職……左中郎將校尉雲安,拜見少主。”
說完,雲安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一個響頭,隨即眼含熱淚地說道:“少主恕罪,這八年來,雲安一直隱瞞著少主的身份,是因為答應了徐皇後的臨終囑托,無論前路如何,皇後娘娘都隻希望少主你能活的安穩,雲安別無所求,隻希望少主不再被卷入紛爭,這一世,能夠安安穩穩地活下去。”
雲澤呆呆地坐在地上,太多的信息湧進腦海,他快要支撐不住了,頓時,頭痛欲裂,他雙手捂著頭顱,疼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