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點頭,難怪顧老爺子這麼喜歡厲二少爺。
“我那個不成器的孫子,”顧老爺子忽然又歎息,“要是有厲家小子一半能幹,我也就放心了。顧家第三代……堪憂啊……”
棋子,在棋盤上緩緩落下,一聲孤寂的敲擊。
周伯也歎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月色朦朧。
夏綾跟著厲雷從顧園出來,上了車,坐進後座。
厲雷今天難得沒親自駕駛,由司機代勞,自己也隨著她坐進後座。
“送給你,”他隨手將顧老爺子贈的明前茶遞給夏綾,“拿去喝。”
夏綾不肯收:“人家是給你的。”她不傻,知道他今天是為了她來求人的,心裏已經很過意不去,怎麼好意思收他的禮物?
他卻說:“拿著。”
“我拿著也是糟蹋,”她委婉地拒絕,“好壞我都喝不出來,何必暴斂天物?”這是實話,她當初跟著裴子衡,雖然接受了一些名門教養,但凡是她不喜歡、不耐煩的事,裴子衡絕不勉強她學。偏巧,品茶就是其中之一。
她把那包名貴的茶葉往他懷裏塞回去:“還給……”
話還沒說話,忽然停住了。
車廂裏,有朦朧月光透過車窗拂進來,如一層淺淺的銀色薄紗,落到厲雷俊美而安靜的眉眼間。不知何時,他已經睡著了,雙目輕輕地闔著,呼吸悠長而均勻。
夏綾把伸出去的手收回來,心中卻忍不住思緒翻騰——他是不是因為太累了,所以,今天才沒有親自開車?細看他的臉,有些不易察覺的憔悴,眼臉下方有淡淡的眼袋,果然是沒有休息好的模樣。……這段時間,他都在做什麼?
她忽然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他,他們的世界,相隔很遠。
車子開到公寓樓下。
司機彬彬有禮地替她打開車門,又去另一側開厲雷的門,看見他沉睡中的臉,微微怔了怔,才說:“葉小姐,您先上樓吧,我來扶少爺。”
夏綾問:“他最近都沒好好睡覺嗎?”
司機是跟著厲雷走南闖北的老下屬,此時恭恭敬敬地回答:“前陣子,曼哈頓那邊的事情很緊急,少爺又特意壓縮了時間,趕著去了趟意大利,再提前回國。他忙得晝夜顛倒,光是時差就倒了好幾次,別說睡覺了,飯都沒怎麼好好吃。”
夏綾這才呆住了,他這樣壓榨自己,該不會就是為了趕回來幫她?心中酸酸漲漲的,又是感動,又有幾分慌亂和不知所措……
司機已經把厲雷扶起來,他一動,厲雷就睜開了眼睛。
“到家了?”厲雷還不太清醒,迷迷糊糊地問。
“到樓下了,少爺。”司機回答。
厲雷“嗯”了一聲,視線在夏綾身上漸漸聚焦,露出一個單純美好的笑。“小綾,”他喃喃地說,“我們到家了。”
她沒有注意他言辭間占了一點小便宜,隻是覺得內疚:“我這次打夏雨,太衝動了,對不起,給你添這麼多麻煩。”早知如此,也許她動手前會多想想的。
他依然迷迷糊糊地笑著:“打得好,看以後還有誰敢欺負我們家小綾。”
她是他羽翼之下的人,保護她,是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