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子弟江湖老(1 / 2)

“男兒豪氣越雄關,瀚海沉浮醉醒間。道義易求千鬥酒,家邦難顧兩重山。鏡湖飄逝牧羊夢,戰火襲來血色殷。我看蒼生同一脈,蒼生與我淚空潸”。

單道這一首《憶蕭郎》,說的乃是北宋一位了不起的英豪之士,蕭峰者也。其時北宋孱弱,強敵四儲,這蕭峰本為契丹男兒,卻源於一段曲折造化長於大宋,後入丐幫屢建奇功,得幫主汪劍通垂青而執掌這天下第一大幫。其人義薄雲天,偉岸懾人。丐幫得其領率更是一時風生水起,鼎盛春秋,隱隱然已有和武林中的泰山北鬥,少林寺並駕齊驅之象。不想造化弄人,蕭峰身世卻為小人大做文章,後因種族之別而難容中原。

至契丹後,更是一度位極南院大王,聲名顯赫,卻因不願與大宋大動兵戈,最終以一己性命換得北宋數十年安寧,天下英豪莫不對其高山仰止。當真是應了“我看蒼生同一脈,蒼生同我淚空潸”之說。這首詩,正是這蕭峰的三弟、現今的大理宣仁皇帝段譽所做。那日少室山大戰,虛竹子、段譽、蕭峰三人義結金蘭,共同抗擊老魔小醜。大敗慕容複、莊聚賢,更為武林除去了星宿海丁春秋那等妖人,頗有當年宴桃源豪傑三結義之風,成為當時武林一段佳話,良久後尤為江湖人士的俠義楷模。【詳見金老《天龍八部》】

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憐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少年子弟江湖老,歲月的蹤痕,不知不覺間又白了無數江湖豪客的鬢發。這一年已是紹興三年。

在河南少室山逶迤的山道上,隻見一少年一襲青衫,約莫有二十歲光景,對著山路一側岩石上刻的這首詞喃喃自語,“也隻有蕭峰蕭大伯如此人物,才擔的起這‘男兒豪氣’這四字評語”。這少年麵相堂正,濃眉大眼,舉止風度更是一副書生模樣。他眼瞧著那數十字刻在岩石之上,勁透筆尖,仿佛若那點睛之龍,似要飛出去長嘯九天出去一般。這少年心中困惑,猜想是有人以判官筆或單鉤之類的兵刃雕刻上去的,但錙銖毫末之處又似乎不像。再看那落款處居然還有幾個小字,定睛望去,不由的吃了一驚,隻見上麵寫著“‘大理正嚴塗鴉’!這居然是爹爹親手題上去的”,這少年心中一喜,“原來是爹爹以六脈神劍的無形劍氣渾然天成,無怪我猜不出這刻字之人的手筆,可惜我沒有爹爹那樣的本事,也罷”,想到這裏,這青衫少年順手從腳下撿起一塊棱角鮮明的石頭,在那首詩右麵的岩壁上,一筆一劃的刻著什麼。

約莫又是一炷香過後,那岩石之上又多了幾行字:“男兒壯誌本猖狂,風雲驟起雨淒惶。熱血汪灑杏子林,清嘯尤縈雁門關。山河茫茫凋大宋,雄狄囂囂踏中原。悲兮英雄誰為歎,何世塞上邀紅顏”。

那少年心裏默誦了幾遍,再和一旁那首詩一一考校,心下暗道:“我這拙作語氣雖廣,但一來境界不夠,字裏行間豪氣略顯不足;二來筆力果然稚嫩,雖說是以石頭刻出來的,難以和爹爹無形劍氣相比,但這個書法筆勁卻和武功沒甚麼關係,難怪媽媽常說我筆法清秀有餘而勁道不足”。想著想著,這少年臉上略有愧疚之意。抖擻了一下長衫,繼續向山上委蛇而行。

原來,這少年正是大理宣仁皇帝段譽(字正嚴)之子段正興,這正興二字原是按著大理皇室輩分而定,其母王語嫣略嫌正經有餘而意蘊不足,索性給他的定了“羽之”二字作為字號,以飄逸補其拙樸。

大理國自宣仁皇帝段譽登基以來,始終與鄰國交好,兵戈不起,國泰民安。段羽之生在帝王之家自是衣食無憂,備受尊榮。隻是自小頗好儒學一道,喜閱覽南北名山大川,王語嫣對這個兒子可謂嗬護百至,每每出門總讓禦林軍相陪,唯恐有甚麼閃失。對於治子之道,宣仁皇帝卻是拗不過這位國後,故此段羽之總是心中覺得自己頗欠曆練,數日前又聽朱丹臣朱四叔講述江湖上的奇聞異事,心裏更是向往,便打好主意偷偷溜出來。

那一日宣仁帝段譽有事外出,段羽之便拾掇了幾身衣服,拿了些散碎銀兩,也沒跟任何人打招呼。便單身偷偷的溜入出了大理國,一路風塵雖苦,但脫得自由,更見識了不少宋朝人文地理,也是頗有收益。

這一日到了少室山又誤打誤撞的看到了父親題詩,一時興起便又加上數句。少室山山道雖陡,但段羽之武功微有成效,倒也不覺得如何吃力,“瘦硬方神通,可北宋徽宗的瘦金體揚名天下,瘦是瘦了,硬也硬了,卻做了亡國之君,可見一個人的書法和他的性情也並無多大幹係”,段羽之如是一想,便覺得心下暢快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