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安問:“他們是服侍婉清的吧?”他氣息就在鼻側,可是他未回話,她知道是默認了,她側過臉來瞅了他一眼,不想一下讓他親到了臉,不由得臉一紅,側回頭淡淡道,“陛下那一腳,應當是足夠要他們的命了,此前婉清被陛下一腳踢得連命也差點沒了,現下隻要不給他們藥治,他們能活下來就是他們命大。”
劉肇將她不自然的神情收於眼底,笑說:“那就依你,你如何說如何好,朕都依你,隻要你不再生朕的氣。”
她微笑,抬眸看到鏡中他樓著她,瞅著她視之為一的神情,就似小婚夫婦那般恩愛甜蜜,心中淩亂微動,側過頭來凝視他良久,笑說:“陛下能拉下麵子哄鄧綏,鄧綏再氣就真不識抬舉了,陛下這樣倒是讓鄧綏意外了。”
劉肇含笑問:“不會再有輕生的念頭了?”
她淺淺含笑回:“不會了,因為鄧綏明白自己的擔心是多餘,活下去或許會好起來了。”
劉肇定定保證道:“一定會好起來的,等朕將那群暗刺給除了,你會更加好起來的。”
她笑笑,劉肇拉她起身,坐下後讓她坐到身上,凝視她半晌,方久才道:“朕再次被你嚇到了,朕知道自己越是管不住脾氣,可這都是你入宮後造成的,你攪得朕這心裏真——真的很亂,那些肉麻的話朕從來沒有說過,瞅著你不知不覺說了那麼多,你卻沒一點感覺,事後朕又發現很丟臉,整得朕真是一肚子的火。”
她微微一笑,不想他會說這些給她聽,笑回:“現在有了。”
劉肇凝視她一笑,迎麵深情就吻了上來,她靜靜躺在他懷裏,任他緊緊將她抱住。
從入宮開始,所有的事都在忍中微渺的轉變,忍受痛苦、忍愛不幸、忍受被愛、忍受被棄,忍受被人妒嫉,忍受別人毒言毒語,忍下一切的感覺迂回心間,隻是微喘著氣息等待光明,這是她忍下這一切後換來的轉機,不想忍原來會有如此多的種類。
劉肇事後去上朝,玉兒再次去請太醫。昨日之事並未傳開,劉肇當時身後未跟人,一路從桐宮抱著她回嬋風閣時,那條路都是人煙稀少,因此大家並不知道,劉肇也沒有將她的事公開,本意也是想將此事壓下,許多事實在不便公開。
她躺在紅鸞椅上搖呀搖,心寂之下想著許多事,亦是想起許多人與物,遠有史書中記載的,近有先帝時發生的事,以及她所經曆得知的事。
正如衛鋒與眾人一再對她說的那般,不管是爭與不爭,入了宮裏想要身安,那本就是不可能,即便不爭那也該護著自己,她還如此年輕,她不能這般死去,隻有活著才有希望,何況她已經忍下一切,如今已是有所好轉。
不一會兒,郭玉太醫來了,先是揖了一禮,上前恭敬的坐到了一旁說:“請鄧采女伸出手來。”
她伸出了手,含笑問:“郭太醫,此前鄧綏發現有人暗中送藥,鄧綏想問此前那瓶藥,可是郭太醫事前就準備好的?”
郭玉微怔,略感抱歉道:“是臣準備的,隻是臣沒辦法親自送給鄧采女,所以借了馮貴人的手送來。”
她鬆神一笑,快然笑說:“此前鄧綏猜測是婉嬋姐姐贈的,後來瞅見英珠給夢音姐姐的那藥瓶,與婉嬋姐姐暗裏給的一樣,心裏才猜想應是郭太醫想了法子,找了婉嬋姐姐大膽贈來。”
郭玉淺淺一笑,她起身準備下跪,郭玉惶恐不已,起先跪下道:“鄧小姐別這樣,老臣汗顏,小姐此前那般遇難,雖未傷到性命,可要是當時再有個其它病症發作,隻怕老臣真是隻能袖手旁邊,老臣素受眾人醫德之敬,可是卻未完全做到能受這醫德之稱,實在是漸愧。”
玉兒忙將郭玉扶起,她微笑說:“連皇後都受了責罵,如若有人再與鄧綏交好,隻怕也是受鄧綏的連累,太醫那裏的人個個都不敢,也唯有郭太醫還記掛著鄧綏,鄧綏心裏感激不盡,如若因此而牽連郭太醫,那才真是鄧綏的罪過。”
郭玉深深自責道:“鄧小姐此前那般敬重老臣,老臣還對鄧小姐許若有事可找老臣,何況老臣與鄧大人交情本就不淺,可到了關鍵時候老臣卻不能伸出緩手,鄧小姐卻如此理解老臣,老臣真是覺得這老臉,哎,都快沒地方放了。”
玉兒插話勸說:“郭太醫您別這麼說,宮裏人不在小姐落難時,跑來落井下石已是夠好的,我們家小姐斷斷是不會怪您的。”
郭玉起身坐下,她也躺在了紅鸞椅之上,郭玉再次把脈,續說:“好在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又能吃常人所不能吃的苦,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鄧小姐的這份氣量與度量,將來定是貴人中的貴人,現下總算也是熬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