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北京保衛戰(4)(2 / 3)

你們是小米加步槍在打飛機?

沒錯。對付SARS病毒這樣的超音速敵機,別說小米加步槍是困難的事,就是高射炮也不行,必須用精確製導武器才差不多。女檢驗師說。

你的小米加步槍是怎麼把SARS病毒鎖定的?

先由兩名細菌檢驗師進行了細菌病毒排除。接著就由我進了了呼吸道傳染病毒實驗,結果你蛻怎麼著?第一天我把於某等8個SARS患者的咽拭子接種到事先培養好的細胞上,沒想到笫二天就相繼看到這轉細胞出現了病變,這一方麵說明了沈壯他們采集標本的8個患者都患上了SARS,另一方麵證實了SARS確實傳染性極強,是種以前我們所沒有發現的呼吸道傳染病毒。18個病毒標本的情況也有所不同,像於某母紊的鄢份咽拭子接種到細胞上後,那精毒的變化速度之慢真是讓我驚奇!後來我知道於某的母襄在幾天後就被SARS奪擊了生命,而其他人包括於某本人在內就都投有死。我們控製所的同誌對第一個實驗所出現的結果簡直有些不相信。那時外麵都對非典到底是什幺東西不了解而我們卻在程短時間內就實驗井分離出了SARS患者身上的病毒,這個意義不同一般,等於是我們在初期與SARS混戰之後終於看清了對方的敵人原來是誰!知道丁敵人是誰,看清丁它的真麵目,這樣人類就有可能采取相應措施錯服它。我們實驗所能達到的目的之就是這個。

是不是從你的細胞實驗過程中可以看到同一種病毒的烈性程度不同,它對人的生命延續長短有直接關係,

我想應該是直接相關的。女檢驗師告訴我,幾乎那些在她實驗室裏看到的前毒變異現象特別強烈的咽拭子標本,其主人——SARS患者後來也基本上都丟了性命。這種現象非常恐怖。她說。

為什麼?我感到好奇。

你想,我的同事執病人那兒采到咽拭子後進刊這兒,我在試管裏就能眼睜睜地看到那些SARS惡魔的細胞瘋長,每扶這樣的現象出現,我就知道這意味著衛一個不幸者就要很快被SARS奪去生命了……這還不殘忍?女檢驗師的服睫毛上閃著晶瑩的光。

我們默默無言相視。

後來從衷直門醫院采集幕的李某的咽拭子標本,跟於某母親一樣,其病毒在細胞上的變化現象之迅速和強度.都叫人吃驚。

你說的那個李某,是不是就是後來讓東直門醫院人員倒下丁一大片的毒王?

就是他。丁麗新肯定地回答道。

麵對這樣的超級病魔,你就段有緊張和害怕過?

怎麼可能不緊張不害怕呢女檢驗師莞爾一笑特別是後來我們都聽說了醫院一線人員一批批地倒下,像跟於某母親和孝某這樣的毒工接觸後許多人不是倒下就是死亡的消息後,休息,我在一個小小的實驗室裏,天天在與這嚐SARS惡魔的精銳部隊進行近距離、麵對麵的怍戰,如果非典病房裏的醫生護士有郝麼大的危陸,鄂我的危險恐怕比她們的危險大十倍百倍!我能不緊張嗎?但緊張又能怎幺樣進行病毒實驗是我的職業和工作,我不可能因為內心的恐懼而丟下實驗不管呀!再說,那時抗非一線太需要我們拿出病毒實驗結果來……

一個看上擊有些弱不禁風的美麗女子競有保爾科察金樣的鋼鐵般意誌,而且在全世界人都恐懼的死神麵前她能笑傲江山,我能幣叫她勇敢女神嗎?

接下去的嚴酷戰鬥更加驚天動地!

在之後的日子裏,SARS已經在北京瘋狂得手,全市所有醫院的防線幾乎無一例外地被它擊潰,十位數、百位教……那些日子裏,北京時時處於悲慘和恐怖之中。人們搞不清SARS藏在何處,又以什麼方式隨時襲擊,隻覺得SARS彌漫在整個京城的空氣之中,使得所有活著的人均灶在極度的危急之中,沒有了可靠的生存環境和生存空間。SARS名副其實地成了在全人類麵前的一個瘋狂無度而衛無形無蹤的瘟神和痤魔,隻有科學家在顯胃鏡裏看得清它的麵目,而即使在徽觀世界裏,SARS也惡毒地把自己打扮成自由女神一樣妖豔——科學家在顯饊鏡裏看到SARS病毒的形狀後,這樣描繪道:滿身長著五彩綻紛的刺角,整個形狀猶如自由女神像的頭冠。

SARS就是這樣一個十足的拄著美麗外衣的魔鬼!比魔鬼還要惡毒一百倍的瘟神!

我們的勇敢女神,則以她那雙纖細柔軟的手和一取銳利透明的眼睛,與SARS這個惡魔展開著一場場方寸之間的白刃見血的肉搏戰!

看看這裏的SARS,它部猙獰的麵容在營養豐富的細胞胚盤上得意矗形地伸著長長的紅色舌頭,拚命地吮吸著一個個生命,舔食著一管管新鮮的血藏……它在畸形地成長,叉在成長中瘋狂地歡騰和驤叫著,仿佛要把整個人類的新鮮血液都舔魄到它邦貪得無厭的肚子中。

女檢驗師的生活因與SARS的戰鬥而發生了變化。

她離開了溫馨的家,告別了心愛的兒子,與丈夫通了一次如同生死訣別的電話:

我可能回不來了。

暫時吧?

不,也許是永遠…

不許這樣說!

可我知道……

無論什麼時候都要記住:我和兒子都在擐等著體回來啊!

她哭了,後麵的話說小上來。

這一天,她知道幾件事:寐直門醫院的殷力軍大夫死丁,武警睡院的李曉缸死,窪第小發現SARS的世界衛生組織專家意大利醫生鳥爾巴尼也死了,他們都足在拯救SARS患者時小幸感染府毒而死的……

女椅驗師也蛤自己作了最後的打算——她從帆麵知道此時單位領導給她和兒位做病毒實驗的研究人員悄悄買了意外傷亡人壽保險。買這樣的保險在當時足很具悲壯色彩的。那些口子裏,丁耐新奇怪地發現單位裏所有的人都對她特別的好,同事們跟她照麵時總邵麼一副特別友善的微笑。雖然平時她與同事們關係相處也根和睦.可眼下大家對她的微笑裏總夾雜著另一種束西:那是種對勇敢者的敬意?還是對行將死亡者的敏程?她說不上米,雖撼回應同事們的微笑時,她表向上非常平和,可心頭卻是苦澀和淒涼的。

然後SARS不理會和考慮女檢驗師的這釁微妙心理.自3月中旬之後的日子裏,它的瘋狂到達了頂點,整個北京城籠罩在凝重的災難氣息中,人們連呼吸都感到極度困難。那最日子裏,成批成批的SARS患者的咽拭子標本被送到實驗室,需要進行病源學實驗和血清分離。丁麗新常常是剛剛做完一枇SARS病毒的分離和細胞接種,又一批息肯的咽拭子叉送到實驗台上。按照規定,從病房或者其他地方采察來的患者的咽拭子,必須在六小時之內進行實驗,否則就達幣到應有的研究竹值。

女檢驗師簡直是在與SARS病毒賽跑。

邳時一天不知要進進出出蠻驗室多少同,常常是這一批的病毒剛剮接種上,另一批新細胞的培養又得趕緊跟上。記得最緊張的一天,我在實驗壹共呆了約15十小時。那時SARS坯屬於未知病埠,全世界都恨不得趕緊將它弄清楚,因為隻有把弄清楚了才能對付它。耶些日子裏,我們根豐收時間考慮與SARS情毒零距離接觸危險不危險的事,而星千方卣計想盡一切可能摸清精糠的真相。做病毒實驗,你叉不能急,每一個動作都必須按規程辦,動作太輕k重太快太慢,都有可能失敗,時間也必頹掌握;太長太短了同樣會前功盡棄。所以每一次從實驗窀出來,我的手指甲都被蒸得紫紫的,眼腈以下的臉部則因為被口罩蓋得像嫉屁殷似的……說副這兒,我看到那張美麗的臉龐上露出幾分動人的羞色。

殘酷的戰鬥,因美麗的女人加入而多了一層浪漫。

你們別以為跟SARS這樣的惡鷹打交道盡是悲悲切切的,其實有時我特興奮和得意。女椅騎師竟然兩眼發光地給我講述起她的精彩一仗有一次秘在一倒實驗時,發現SARS病毒跟一種小動物的紅細胞凝聚集了!這個現象太重要了!因為能眵觀察到SARS病毒與另一種動物紅細胞發生作用,就能測出病毒在某種滴度情況條件下發生變異,而這種變化過程往往是我們征服病毒的一個突破口。我能不高興嗎?

真是戰地黃花分外豔。當別人在疫魔麵前聞風喪膽時,女檢驗師竟然能英姿颯受,馳騁疆場,叱吒風雲,指點江山。你我能不佩服?

還記得最危險的一幕嗎?

當然。我的提問使她的臉色一掃光釋。一陣沉默後,她說那趺我在傲北京第一例SARS患者於某的母親等人的病毒實駐時就出了個意外。上麵說過於某母親的癇毒非常烈性,其本人診斷後沒幾天就死了。外人可能不知道,我們對每一個病毒實驗不是散了一次就完事,而是要反複做幾次。所有病毒需要進行分離,升高後還要接種在培養蚪的細胞上,看它成長變異,而且要保證病毒能夠至少傳上三代才算一次實驗成功。那次我進實驗室後先將於某母親等人的病毒液從冰箱內取出先進行凍融,即讓病毒蔽從冰凍狀態轉化成能夠做實驗的適溫狀態。當時是做一批不同患者的病毒實驗,因為在實驗室時候太長了,當時衛役有什幺防護服,綁在耳朵上的口罩帶子突然一邊鬆脫了下來,我的鼻子和嘴部有一大半暴露在卦,而當時我的雙手正在操作,是不能隨便動的。為了不使實驗中斷,托不得不堅持下去,直到半小時後把一個段的實驗傲完後才走出實驗室,重新戴係好口罩。雖然當時我很緊張.可心裏還自己培自己安慰著,總車至於吧!哪知當我再次返回實驗室,坐定操作台時,我不由大吃一驚:於某母親的那隻病毒液管裏不知什麼時候泄漏出了一塊毒液汁!速就是說,在我剛才口罩脫落時,我的呼吸道口——鼻子和嘴恰恰軍距離地麵對著例烈性SARS病毒液!完了完了當時我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可那會兒我已經進了宴驗室,而且操作台上的批病毒實驗也正在進行之中,必須等做完後才能出去。十來小時後,我從實驗室出來,便手忙腳亂地趕緊消毒,然後坐在實驗室對麵的半汙染區辦公室裏,我大喘著氣,腦子一片空白,心想這凹自己是跑不了啦!因為我知道自己所接觸的可不是一般的SARS病人,而是比普通SARS患者傳染強度高出幾倍幾十倍的病毒!絕對的零距離——不超過半米吧!怎麼辦?怎麼辦呢?我的眼柑嘩雌而下……

女檢驗師滿眼噙著淚花,讓我仿佛身臨其境。

我敢向天發誓:當時我擔心的其實不是我自己的性命怎麼樣,而是為我的丈夫和孩子擔心,我怕他們因我而傳染。我愛人他是搞學問的正是學術步步有成就時,他需要我;我蕞放不下心的是兒子,他才不刊10歲,從小沒有離開過我,難道真的我就這樣……我不敢往下想,這時,我想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衄我所在的單位是市CDC——北京與SARS戰鬥的主罌指揮機構之一,假如我要倒下了,要傳染蛤了單位的同事們,那就等於讓SARS這個惡魔跑到我們的指揮部裏來放下一顆大炸彈!這還了得呀!一想到這,我就趕緊坐起來.撥通了所長的電話。我把事情經過一說,問所長現在怎麼辦?我半天聽不到對方的聲音。我急得直跺腳問他怎麼不說話。所長終於說了小丁體先不要為我仍所裏的同誌想,至於所裏同誌的安全我們會采取措施的,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安全。所長叉非常低沉地說:你先好好去洗瀑,一台兒我跟院壯過去。沈壯是CDC應急中心主任,他在這次整個北京抗非戰鬥中一直衝鋒在最前麵。他是我們心目中的一條硬漢。我洗完澡後,所長和洗壯他們就來了。我看到他們的臉色異常陰沉,這廈倒讓我感到自己沒什麼了!沈牡第啕話就帶著命令式的說休得隔離了!我問要多長時間?他說至少兩個星期。我說跟不跟家裏人蛻,他們倆個大男人竟然麵麵相覷地不知如何回蔣我的問題。我知道他們太為難了,因為這事要告訴藐家人吧,我丈夫和孩子聽了還不得急死不說吧,一旦我出了事,作為單位領導,日後可怎麼向我家人室待呢我看他們為難,便說還是裴自己跟家裏說吧。可真讓要讓我跟家人說時,我難住了……找說什麼呢,那夜,我不知多少次拿起電話衛破下,後來冒著膽量跟丈夫說了個大概。我問他怎幺辦?他在電話那頭一贏不說話,最後隻反問了我一句:弦予還小,他怎麼辦?我當時昕完這話,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