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煚帶著鷹揚府衛士出戰時,柳城之西的屯田村莊已經是濃煙滾滾。而當他步騎二百餘人趕到被襲擊的村莊時,契丹馬賊已經帶著虜獲的牛羊、人口、糧食財物走出了數裏之遙。
這是一場迅速精確的襲擊,掐準了柳城所部隋軍的反應時間,這股契丹馬賊看起來已經輕車熟路。柳城一縣隻有七百餘戶,還不足內地普通一郡的十分之一,想來也是因為如此頻繁的打草穀吧。
城中鎮兵無令不得輕動,不是契丹大舉來襲,而隻是馬賊襲擾的話,出戰的都是州郡兵。現在遼西柳城鷹揚開府,抵禦馬賊就成了慕容煚的責任。
但他倉促間能動員的,也就隻有七十餘騎和百餘步兵了。對於這些手下,慕容煚是一萬個看不上,但總比沒有好。策馬行走在焚毀村寨的斷壁殘垣中,有些家住此地的士兵已經伏地大哭起來。
陸續有四散的村民逃回,哭告於慕容煚的馬前,一聲聲控訴撩得他怒火猛熾。一是懊悔自己威望不彰,村中求救於柳城時直奔郡守府,耽擱了時間。而是痛恨契丹以馬賊之名劫掠,不能以異族入侵調動鎮兵相援。
在得知契丹馬賊的數量不過百十人後,慕容煚拋下了步卒,讓校尉帶隊緩緩跟上。自己則帶著數十輕騎猛追,試圖在馬賊帶著俘獲遁入契丹地界前將其截住。
數十騎疾馳如風,卷過遼西的平原丘陵。循著經過的馬糞車轍,一路追索而去。
行不數裏,果然發現了馬賊的大隊。慕容煚運起真氣集於雙眼,極目遠眺。左祍圓領,窄袖皮袍,髡發蒙麵,正是契丹人的特征,蒙麵不過掩耳盜鈴。
也許是看見了慕容煚所部的旗幟和揚起的煙塵,馬賊分出了數十騎殿後列陣以待。這些契丹馬賊的人數比村民描述的略少一些,又經過分兵,甚至還不如他的人馬眾多。
慕容煚心下大定,揚起手中萬煉黃金矛,隋騎就在他的帶領下疾馳上了一個小丘。一邊下令部下蓄養馬力,他一邊又仔細的觀察起了列陣於道中的契丹賊騎。
賊騎中有皮甲的都是少數,能身披鐵甲的更是寥寥無幾,更多的隻是一件破爛皮袍,馬匹上還有著劫掠得來的大包小包。陣中一名賊酋正在鼓動,急速的胡語雖然他聽不懂,但也知道是在嗬斥著賊眾不讓他們亂了陣腳。
慕容煚發出輕蔑的嗤笑,這些賊騎連趁著隋軍立足未穩仰攻的勇氣都沒有,實在是不足為慮。長矛一指,一馬當先的衝向敵陣。
“鋒矢。”身後七十餘騎在他的號令聲中,勉強排成了衝鋒隊形。
慕容煚不用回頭,就能想見自己新部下的狼狽。畢竟不是打老了仗的關中精銳,自己也操練了沒多久,能結陣而戰已經是差強人意,他也不敢苛求許多。
離敵陣還有百丈,慕容煚已前出陣型二個馬身。全神貫注的虎視著對麵的賊酋。
八十丈,五十丈,隋軍的戰馬在驅策下開始提速。和他們對衝的契丹人已把馬速提到了極致,陣型早在衝鋒中散開,衝在最前方的勇者口中呼喝著,刀鋒隨著馬背顛簸搖動。
“舉刃。”慕容煚長矛斜指蒼穹,口中喝令道。身後隋騎齊刷刷的戰刀長舉,寒光映雪。
眼看就要合敵鋒接觸,身後卻傳來嘈雜聲。暗罵著新兵的慕容煚回頭一瞥,不由得大驚失色。
一支盡數披著鐵甲,其中還有半數有著頭盔的賊騎不知何時已繞到了他這一部的左方後側。從一百五十餘丈外的小丘頂上源源不絕的冒了出來,粗略一看已經出現的就不下二十餘騎。為首的卻是一名體型彪悍的契丹青年,手擎雙斧,引著精銳賊騎殺向慕容煚騎軍的側腹部。
“不用分兵,先破前方敵陣。”慕容煚知道自己大意了,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有伏兵。隋騎已經加速衝鋒,這時無論是轉向還是分兵抵抗都已來不及。趁著契丹馬賊的伏兵埋伏殺出的距離太遠,搶先衝破作為誘餌的這一陣。一擊即走,唯一的生機就在於此。如果被纏上,夾擊一到,自己這七十餘騎盡成齏粉,哪怕慕容煚武功再高,也絕難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