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序 圓月(1 / 1)

(一)

河畔,小樓,有春風。

有月亮的晚上很美,美得神秘,美得淒涼,美得令人心碎。

曉霧寰濕,清輝玉臂,悄然的夜色裏又有多少寂寞在暗暗地生根發芽?

琴瑟和弦的柔情似水,抵不過天涯兩忘的風雪陌路,鬆了金釧的女子,看著每季的櫻紅蕉綠,與相知相念之人的惆悵離情,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秋雨散盡,滴落的是誰的淚水?

鴻雁於飛,捎來的是誰的思念?

靜水樓閣的女子,她們守候在江湖的後方,年複一年的殷殷期盼,期盼一段不會到來的愛情。

圓月未滿,樓已空。

(二)

浪子在遠方,離人猶未歸,他們都在江湖。

那是一個叫做江湖的地方。

在那裏,有桃花浮水,暮影歸舟的別致,有半簾殘月,小樓看劍的溫柔,有聲起五嶽,狂嘯向天的豪情,那裏有人撫琴持簫,白發長衫飄飄而立,有人論劍煮酒,名動天下瀟灑一生,隻有那裏,還有一諾千金,生死相托的男子,還有拚將一生休,盡君一日歡的女子,那是一個叫做江湖的地方。

它浪漫而遙遠,有著血性與激情,大俠,名士,還有複仇者,他們都在那裏揮灑著自己的歲月。

他們的生活通常都是多姿多彩的,無論黑白,回憶的時光裏總是充滿了冒險與刺激。

可惜這隻是他們光鮮的一麵。

他們還有另一麵。

那些不為人知的痛苦,你可曾想到。

無論多有名有勢的人,在他的身後,要麼有一堆人的屍體,要麼有一段黑暗與扭曲的過去。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當他們這些人除去了籠在身上的光環,變得與平民百姓無異的時候,他們還剩下什麼?

大俠隻剩下了一把劍,名士隻剩下了一個空頭名號,而複仇者,則隻有怨念與恨意。

所以,人世間,真正能支撐一個人的,不是名利權勢,不是錢財風光,而是愛,信念與勇氣,還有對相知相念人的相濡以沫。

可是等到他們想起了歸路,那個曾經守候的人是否還在?

圓月當空的時候,她們是否還在河畔的樓閣裏起舞弄疏影?

(三)

江湖是男人的江湖,他們在那裏拚殺揚名,而女人們則隻是望著他們的背影,寄希望有一天他們能夠載譽而歸,給她一個安穩的依靠。

可愛情的天長地久,換來的不過是天涯流散,時間會抹殺一切,名利權勢會改變一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留守樓閣的女子,最後得到的不過是一條風雨陌路。

關嶽與武玉欽,呼延嘯與翠翎,方未央與悔殞玉,浪子興與祝小虞,他們都是被命運的陰差陽錯而兩兩相忘的人。

這便是江湖的悲哀。

那個遙遠的地方,雖有激情,有浪漫,有瀟灑,但也有淒涼。

或許在有時候,淒涼的意味會更重一些。

某年某月,某時某刻,明月照亮相思的樓閣,可曾經的人卻再也不見。

(四)

武俠不是悲劇。

若有人把武俠當成悲劇來寫,那他便曲解了武俠的含義。

真正會寫武俠的人,他的筆下會是一個世界,既然是世界,那麼有悲就有喜,有死就有生,有善便有惡,有正亦有邪。

有了相忘天涯的淒涼,就有生死不移的信念。

孔雲霄曾說:無論你有多孤獨,在前方總會有朋友在等著你。

而有時候,在前方等你的不止是朋友,還有愛人,親人,他們都是值得你去保護的希望。

人是不能沒有希望的,心裏裝著它,你才會有勇氣往往複複跋涉了千山萬水,風移雲動地經曆了滄海桑田。

武俠的世界裏,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輪明月,那明月就是希望。它亦或是人,亦或是物,亦或是一個未圓的夢想。

它有很多種,但都來源於我們內心最善最真的一麵。

當殘月已圓,清輝灑滿了大地,該相遇的人已遇見,該得到的東西已得到,該完成的夢想已完成,那麼這人世間,還有什麼東西不美好?

無論是古時,還是現在,隻要你心中還有著愛,明月就在你的心裏。

這便是我要寫的故事。

它屬於江湖,屬於武俠,屬於幾千年前的時光。

《霜河》一直是在斷斷續續中完成,可書中的人物,他們一直在那裏,品嚐自己生命中的喜怒哀樂。

既然這個故事還未講完,那麼,就請容我繼續把它講下去吧。

易水若城

2015年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