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色泡沫
麻生魚 著
第一章
01.恐怖大魔王的預言或者也隻是誰誰誰的一個夢
三月,天氣總帶著點不溫不火的曖昧,夜有著愜意的溫度卻依然清寒。前不久才散去的雨雲留戀不舍於天空之中,溫潤著夜月下深沉的綠。在朦朧的睡眼中,一切風景都是月下的抽象畫。
寧霽在小小的單人床上滾了滾,不時扯一下衣擺蹬一下被子,睡相之不雅,比上了年紀的大叔還要刺瞎別人的狗眼。
第五次滾到床邊,她忽然用力往外飛撲。
“劈啪”一聲,女生猛地睜開眼,全身的骨頭抗議般發痛。她的臉皺成抹布,一邊輕聲呻吟一邊以極其緩慢的動作爬起來。給這麼一摔,她怎麼豬頭也睡意全無了。
五分鍾後,寧霽移駕到飯桌旁,眼皮耷拉著,手機械地將薄荷雪糕往嘴裏塞。
她挺不爽的,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夢,弄得胸口莫名一陣悶痛,讓她險些喘不過氣來。為了撫慰自己,她把用作早餐的薄荷雪糕當夜宵滅掉了。
夢很清晰,她記得自己站在一棟破舊的大樓下麵,遠遠看到一個人像隕石般從樓頂一躍而下。焦躁恐懼從腳底蔓延上來,她拔腿就往大樓裏麵跑。按道理等她氣喘籲籲地爬到頂樓,早該人走茶涼了。
奇特的是,那個明明已經跳了下去的人還在。
她鬆一口氣,感覺就像沒綁安全帶就去玩笨豬跳,朝那個人走去時差點腿軟摔倒。她捉緊那個人的手,什麼也沒說就把對方往樓下帶。說什麼也不能把那個人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那個人溫順地任她帶著跑,一言不發。爬了半小時,寧霽終於發現不對勁。八層高的建築,她衝上去也沒用多少時間,怎麼下去時這樓梯老走不完呢?
這麼一想,她才抬頭,發現樓道轉彎角根本就沒標出樓層的數字。
“注意到了嗎?”那人跟著她停下,苦笑著說,“隻要帶著我,你就走不出這裏。”
寧霽張了張嘴巴,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前所未有的挫敗感打倒了她,她頹唐地坐到地上,沉默半晌,才開口:其實我喜歡你。
那人溫柔地摸著她的頭發,繞口令似的回答:“可是你從未親口告訴我。”
沒有以語言的方式存在過,沒有伸出手,除了心痛,這份感情沒有任何存在的證據。直到那人走了,寧霽才後悔。
夢在這裏戛然而止。
離開的人始終麵目模糊,寧霽認不出他是誰,但夢裏那種心髒被狠狠揪住的感覺卻殘留下來。她不知道結局怎樣,是她拋下那個人離開,還是陪著他在那裏,無視生與死的界限。
“啪”,她用力拍了自己的臉一下,麻木褪去後雪糕殘留在嘴裏的寒氣讓她渾身哆嗦了一下。
“好!明天找若朝傾訴去!”
小惡魔的笑容凝固在她嘴角上,寧霽鑽回被窩裏繼續睡。她本以為得輾轉反側好一會才睡得著,沒料到才幾分鍾,她就意識模糊,看到周公站在麻將台旁朝她招手。
午後,陽光從窗外傾瀉而進,細碎的光粒在少女光潔的額頭上跳躍飛舞,在美術室裏渲染出高尚的藝術氛圍。
如果忽略寧霽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強搶崔若朝的畫具依樣畫葫蘆地在畫紙上亂塗鴉,還不忘絮絮叨叨地吐糟自己做的噩夢。
“我給你三個選擇:專心畫畫、吃東西,或者離開,你自己選一個!”
“為什麼沒有傾訴這個選項?”
“因為我不是垃圾回收站。”
崔若朝話雖說得狠,手上動作卻毫不含糊,一刻沒停下。她還不了解寧霽麼?這女生以沒心沒肺聞名,她就不信寧霽會因為一個夢每天對月嘔血。
寧霽看她不搭理自己,賭氣地嘟起嘴巴,倒也安靜下來專心塗鴉。
半小時後,兩人同時擱下筆。
崔若朝畫的是聖母瑪利亞手抱嬰兒的油畫,她花了很多心思去構圖、勾線、上色,自認還算滿意。瑪利亞的表情很慈祥,正低垂下眼嘴角微微帶笑地注視著手中的嬰兒,讓人不由得內心泛濫起溫柔的狂潮。
跟她的比起來,寧霽的根本就是一副草圖。線條粗糙、著色深淺不一……問題一大堆,怎麼看都上不了台麵。光屁股的金發小天使卻有著純黑的眼睛,他吹著小喇叭翹起屁股,半邊翅膀懶洋洋地耷拉著,笑得很是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