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白衍從夢中驚醒。
他總覺得惶惶不安,哪處不太對勁。應該沒什麼不對了,K被他關回地牢了,白衍不能銷毀K,因為K的機械身體一旦毀壞,他的意識就會重回到白家以外的某具身體裏,那會重塑出另外一個K。保險起見,白衍決定囚禁他。
而林野這時應該已經綁在了處決台上,就等被處死了。
一切都按照他預想的方向進行,沒有半點兒差錯。
那麼,他的不安感又來源於何處呢?
白衍掀開被子,下床企圖一探究竟。
就在這時,老管家在寢房外喚道:“領袖大人,處決台已經準備好了,婚禮現場也已布置妥當,就等您起來召開記者會了。”
是了,今天還要處置林野,所有永生人都在等待這一時刻呢,他可不能遲到。
白衍換了一身精致的黑色西裝,拿起一根用獸骨製成的寶石手杖,沉穩地走出了房門。
他吩咐人今早給冬杞送去結婚禮服,不知那女人打扮得如何了呢?
一想到林野或許也會流露出肝腸寸斷的表情,白衍便覺得好笑。
不知道那個完全不能感應“愛”的永生人林野,這一次又會模仿懂情愛的地球人到幾分程度呢?
真是惡心呢,明明林野和他一樣,都是不通情愛的永生人,偏偏林野要裝出一副“愛重女人”的姿態,真是虛偽。
所謂“愛”,不就是占有欲作祟嗎?
林野隻是想得到冬杞罷了,分明不是真正愛她。
這個世界裏,愛並不存在。
白衍麵露嘲諷之色,行步如風,朝處決的場所走去。
白衍還沒走到處決台,半路就有記者將他圍住。
他展現出親民的一麵,沒有因為半路被攔下而發火,反倒和善地對記者們說:“我猜大家都很想知道叛徒林野的故事,他曾是我們星球聲名遠播的首席科學家,奈何他被一個外星少女所迷惑,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徒!今天,為了守護星球的秩序,我們將他處決!這樣背信棄義的惡人,不應該獲得永生的榮耀!不僅如此,我還打算將那一名外星少女贈予鄭先生,今日他們也將在此舉行大婚!”
白衍剛說完,四周便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白衍喜歡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他走向處決台,掀開了那一層蓋在林野身上的布。
林野的手腳都被綁在電刑椅上,他緊閉雙眼,臉色平靜,沒有半點兒畏懼之色。
這樣的反應讓某些幸災樂禍的記者不滿,他們還以為能捕捉到首席科學家林野痛哭流涕求饒的畫麵,哪知道他還是一張冰塊臉,太過無趣了。
林野知道今天他將被處決,他望著正前方的婚禮布景,腦中浮想聯翩。
他聽到白衍說的話了,這場婚禮,是為冬杞準備的。
白衍要將冬杞嫁給誰來著?鄭先生?哪位鄭先生?林野可不記得星球精英團裏有哪位姓鄭的男士。這人想必是什麼不入流的小角色吧,他也配……得到冬杞嗎?
林野似乎明白了嫉妒是什麼感覺,嫉妒就是——他看到那些人擁有與他同等或比他還要卑劣的條件,居然能得到自己渴望已久的事物,因而產生了強烈的落差感。那股難言的怒火在胸腔裏熊熊燃燒,時而酸酸脹脹,時而綿綿刺痛,他難受得好似快要死掉了。
可是,林野又想到,假如他死前沒看到冬杞穿婚紗的模樣,似乎又會不甘心。
他是渴求看到新娘裝扮的冬杞的,那是他一生所向。
就隻有今天吧,冬杞會成為新娘。
林野目不轉睛地盯著婚禮會場,那道門後會出現一對新人,郎才女貌,接受世人的讚美與祝福。
他是想祝福冬杞的,可是他知道,他做不到。
冬杞,明明是他的妻子,不對嗎?
在煙花之城的時候,她就是他的妻子,誰都沒有權力奪走她。
鄭先生已經到場了,冬杞卻姍姍來遲。
就在白衍以為冬杞逃婚的時刻,新人入場的門簾微動,一雙白皙素淨的手撩起了簾子,是冬杞來了。
冬杞今天真美啊,她穿著一件帶大擺裙撐的銀色婚紗,頭上披著灑銀白紗,手臂與肩膀皆被籠罩其中,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星球的婚紗不注重聖潔的白色,而是崇尚高雅的銀色。那銀粉細碎,全落在裙麵上,猶如璀璨星河,燦爛奪目。
冬杞散著一頭烏黑油亮的長發,她的妝容不算濃,唇上染了血紅的口紅,唇紅齒白,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感,讓人一見傾心,再難忘懷。
林野看癡了,他死死地盯著冬杞,連眼睛都不願意眨一下。
冬杞自然也注意到了對麵的林野,她的視線不在鄭先生身上,那甜美的笑容隻對林野綻放,仿佛林野才是她的新郎。
這一對苦命鴛鴦遙遙相望,讓白衍不爽極了。
他要看的是林野悲憤難堪的臉,他可不是來給林野嚐一嚐甜頭的。
於是,白衍催促道:“快些進行婚禮吧!戒指帶了嗎?”
鄭先生哪裏敢和白衍叫板,此時唯唯諾諾地道:“帶了帶了。”
“還不快給你的新娘戴上?”白衍不耐煩地道。
鄭先生愣了:“啊?現在嗎?可是還得宣誓……”
白衍不想節外生枝,他可是想繼續刺激林野的,於是道:“宣什麼誓?她可不是永生人,那些誓約對她沒用!隻要戴上婚戒,你們就是法定的夫妻了。”
既然白衍都這麼說了,鄭先生忤逆不了他的意思,他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從黑絨布的戒指盒裏拿出那一枚婚戒,顫巍巍地遞向冬杞:“我……想娶你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