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最終真相(1 / 3)

上了樓,歐陽雙傑摁了門鈴,肖遠山他們沒有跟著上來,就在下麵的技術車上監聽。門開了,梅雪芳打扮得很漂亮,脫下警服的她穿了一條淡粉色的長裙,把她的膚色襯得更豔麗動人。

“坐,喝點兒什麼?”關上門,梅雪芳請歐陽雙傑到沙發上坐下,然後問道。

歐陽雙傑說隨便,梅雪芳遞給他一聽涼茶:“清火的。”

歐陽雙傑接過後微笑著說了聲謝謝,梅雪芳自己也拿起一聽打開來喝了起來:“想要抽煙請自便吧,桌子上有煙灰缸。”歐陽雙傑把飲料放到了桌子上,點了支煙。

梅雪芳輕輕地歎了口氣:“你應該已經猜到我就是梁詩然了吧?”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是的,不過用‘猜’這個字不太確切。”

梅雪芳愣了一下,不過她還是讚同地說道:“對,不應該說是‘猜’。歐陽,我很佩服你。雖然你的過程很艱辛,可最終還是走到了我的麵前。不過有一點你必須得承認,如果我自己不認罪,不把我所做的一切說出來,就算你們知道我就是那個凶手,也根本拿我沒有辦法!”

歐陽雙傑沒有否認,隻是一直抽煙。

梅雪芳的眼睛落在了歐陽雙傑領口的監聽器上,她淡淡地笑了笑:“你倒是很坦誠。”

歐陽雙傑說道:“你也一樣,之所以約我就是已經做好了坦誠的準備,不是嗎?”

梅雪芳笑道:“其實從你第一次在專案組出現,我就有一種預感,我這一次或許是逃不掉了。”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你剛才不是也說了,就算我們知道是你做了這一切,可根本就不能把你怎麼樣。法律需要的是證據,而我們根本就拿不出任何證據證明你有罪。”

梅雪芳幽幽地歎了口氣:“你知道嗎?這麼多年,我一門心思想要報仇。為了報仇,一直在不停地逼著自己努力學習,學習那些原本我根本就沒有一點兒興趣的東西。我又逼著自己努力工作,以另一個女人的身份,做著她的工作,適應著她的生活,直到連我自己都分不清我到底是梁詩然還是梅雪芳。特別是我穿上那身警服的時候,你知道我的心裏有多痛苦嗎?我竟然愛上了警察這個職業,也曾經像很多刑警一樣,為自己能夠參與破獲一起大案,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而感到自豪。可是當我脫下警服之後,我又變回了梁詩然——有著血海深仇的梁詩然。我要報仇!我要為梁家慘死的人報仇!”

聽著梅雪芳說的話,歐陽雙傑皺起了眉頭。他在想,如果自己是梁詩然,在遭遇了全家被滅門的慘案後,會不會也會一門心思地想要報仇。可梁家的遭遇再悲慘,都隻能以法律的手段來解決這個問題。她不是法官,更不是劊子手,她沒有權力這樣做。她的做法和那些凶手又有什麼區別,況且她還傷害了一些無辜的人。

梅雪芳見歐陽雙傑沒有說話,她扭頭看了看歐陽雙傑:“我知道你是一個原則性很強的警察,你一定會認為我不應該用這麼極端的手段去報複,你一定在想,解決問題應該走法律途徑,通過法律來製裁那些殺人的凶手。”歐陽雙傑望著她,她竟然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梅雪芳冷笑道:“你以為我沒想過嗎?可是最後我放棄了這種天真的想法。”

歐陽雙傑脫口而出:“為什麼?”

梅雪芳淡淡地說道:“梁家的滅門案,警方給出的結論是自殺!一家人集體自殺!原本我覺得很荒謬,可細細想來確實有它的道理,雖然有案發的現場,可是現場卻根本就沒有他殺的證據,哪怕一點點的蛛絲馬跡。”歐陽雙傑低下了頭。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試圖找到他們犯罪的證據,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我徹底失望了。我隻能用我的方式讓他們接受審判,為他們的罪行付出代價!”梅雪芳的語氣很平靜,可是她的目光卻讓人不寒而栗。

歐陽雙傑歎了口氣:“這麼說你並沒有從一開始就打算用這樣的手段進行複仇?”

梅雪芳搖了搖頭:“一開始我就已經決定了複仇的方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隻是後來我動搖了。殺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是需要勇氣的。於是我決定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他們一個機會。我暗示過他們每一個人,隻要他們主動去投案自首,我將放棄我的複仇。可是他們卻沒有把我的暗示當成一回事,沒有一個人主動去自首,去為自己犯下的罪行贖罪。”

歐陽雙傑輕“哼”一聲:“恐怕你的那個暗示並沒有那麼簡單吧?我可是親曆了你的暗示,你給他們的第一次暗示應該既是給他們一個自首的機會,也是提前在他們的心裏埋下了種子,而你卻可以隨時將他們心裏的內疚與恐懼給觸發出來,從而達到讓他們被自殺的目的。”

梅雪芳笑了,“你果真是個聰明人,能有你這樣的對手,我真不知道是我的幸運還是不幸。當你把目光移到閩南的時候,我就不得不重新正視你的存在。那個時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感覺到了危機。閩南之行,你果斷地把林城的案子與者雲林場梁家的滅門案聯係到一起的時候,你知道當時我有多震驚嗎?”

歐陽雙傑輕咳了兩聲:“既然你想明白了要和我談,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從頭開始,我更想聽聽你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我想知道整個案子的來龍去脈!”

梅雪芳微微點了下頭:“行,不過在我說出整個案子的來龍去脈之前,我想讓你猜猜,我為什麼要主動約你?”

歐陽雙傑眯起了眼睛:“你應該知道,這個案子一旦做實,哪怕就算你自首,你也逃脫不了死罪的。你主動坦白就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你的家人,你的丈夫和你的女兒!”

梅雪芳笑了:“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是為了他們,不過有一點你沒說對,我是為了我的丈夫和我的兒子!”

歐陽雙傑愣住了:“兒子?小柯?”梅雪芳說道:“不,他不叫小柯,小柯是盧琴給他起的名字。”

這下歐陽雙傑就真是一頭霧水了:“那你的女兒……”

“她才是小柯,王可柯,她才是盧琴的孩子。”梅雪芳說到這兒,歎了口氣:“你是個聰明人,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歐陽雙傑很快就想明白了,梅雪芳之所以要這麼做是出於對自己和孩子的保護。

歐陽雙傑輕聲說道:“盧琴生了孩子之後,連孩子是男是女都沒有看到就被你抱走了,算算那個時候你應該也要臨產了,對吧?”

梅雪芳沒有否認:“那也是天意巧合,我和她生產的日子也就是前後半個月,她生產以後我就把孩子抱走了,其實當時我還沒有想用孩子來牽製她,隻是因為情況特殊,她生產之後沒有人照顧,而她也沒能力照顧自己的孩子,請的人自然是信不過,所以我就幫她把孩子抱走了。等我生產了之後我突然想到不如把兩個孩子給換了,這樣一來可以更好地掩護自己。盧琴這個人心軟,她很可能會把孩子的事情告訴她的繼母,萬一哪天警察查到了,這孩子很可能就會成為一條重要的線索。當時我又想,盧琴對我的很多做法都不太認可,我怕我們之間會發生分歧,我就用孩子來牽製她,這樣她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都不會出賣我。”

歐陽雙傑冷笑一聲:“你這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盧琴直到死都沒有說過一件關於你的任何事。”

二十三年前,閩南的一家報刊出了一個茶文化的專版,其中提到茶具時無意中提到了一把壺,叫“香露煮海方壺”,報道中說這把方壺目前市場的估價逾三百萬,還說這把方壺被者雲一位古董愛好者收藏,隻是報紙上沒有透露出收藏者的姓名。

這則新聞原本隻是為了宣揚閩南的茶藝文化,可是卻被遠在黔州的有心人品出了味兒。在那個時候別說是三百萬,就是三十萬也令人心動不已。閩南的那則報道,第一個看到的人是燕斌,那個時候他在鄉下當語文老師,看到了那張報紙,他便動了心思。隻是他的心思並不是在這壺上,對於他的家庭而言,對錢並不是十分的看重,他是有著其他的想法。

而當時的陸天宇隻是個小混混,偏偏這小混混整天就欺負上了學習成績不錯腦子也很好使的燕斌,燕斌非但沒有吃虧,還成了陸天宇的“好兄弟”。但燕斌是個聰明人,肯定不會天天和陸天宇這樣的人混在一起。他家的家教也不允許他做這樣的事情。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可有可無地維係著。

燕斌高中畢業並沒有如其父親燕雲都的心意報考心理學專業,而是學了中文。當時燕雲都很氣憤。在燕雲都看來,心理學在國內是新興的學科,燕斌從小就有天賦,如果從事心理學的研究一定會有所成就。可那時候燕斌有著叛逆心理,他對燕雲都說,並不一定學心理學專業才能夠在心理學的領域裏有建樹,哪怕就是當一個中文老師他也可以在心理學界占據一席之地。

燕斌很有自信的,而他的自信是來源於從小到大對心理學的喜愛,燕雲都是心理學界的泰鬥級人物,著書立說,燕斌從小耳濡目染。在初中的時候就已經具備了極強的心理學知識,而高中三年就已經開始對心理暗示方麵進行研究,之後大學他學的雖然是中文,可他在中文上的造詣遠遠不如他的心理學功底。

在鄉下教書的時候他就已經提出了策劃約定的構想,他還曾經用自己的同事和學生做過一些小試驗,都是比較成功的。可是他更想知道自己這個心理暗示的度在哪兒,也就是說,強烈的暗示能夠導致的最大後果是什麼,會不會因為這樣的暗示而讓人毫不猶豫地結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這樣的試驗他不敢亂做,這是要死人的,弄不好就是謀殺。而且策劃約定還有一個最大的麻煩,那就是需要一個行為的策劃,需要一定數量的“演員”來對被暗示者進行暗示性的行為和語言,等暗示產生了效果,再由一個契機觸發,那麼被暗示者就會根據暗示者的意願,而做出相應的反應。

燕斌知道誰都不會隨便給他做這個“演員”,誰都知道殺人是要犯法的,又怎麼會傻到去當這樣的幫凶?所以燕斌的心裏一直都很不甘。他知道,一旦自己這個試驗成功,那麼對於他所從事的心理暗示的研究將是重彩的一筆。

所以當他看到這則報道的時候,他就生出了一個想法,利用這則報道來試驗自己的研究成果,於是,壺就成了魚餌。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隻要承諾讓他們得到相應的報酬,那麼一定會有人願意去做這件事情。

他粗略地計劃了一下,要完成他的“實驗”,大致需要四到五個人,三百萬,他一分都不要,全讓他們去分。那麼一個人能拿到近六七十萬,這在當時是很誘惑人的。但就算是這樣,這些人該怎麼去召集?他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陸天宇。

陸天宇原本就是個小混混,可是他也有自己的理想,就是能有自己的夜總會等娛樂產業,他當然不會拒絕這樣一個賺錢的機會,明明知道要掙這錢有一定的風險,可他還是被燕斌的話勾住了魂。這之後也不知道陸天宇用什麼法子找到了其他幾個人,也就是那幾個被自殺的林城的“商界精英”。燕斌把他們都攏到了一起,說了這個事情後,剛開始他們擔心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燕斌告訴他們這件事情幾乎沒有任何風險,他可以用心理學,使這一切看起來神不知鬼不覺。當時聶遠馳還有些疑慮,聶遠馳說謀財害命的事他不幹,因為殺人償命的道理他懂,真要殺了人,這錢怕是沒有命花。燕斌說他能掌握分寸,他也不會殺人,隻是讓大家當演員,他就能夠幫著把壺弄出來,而且現場不會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當然,也不會鬧出人命。於是幾人就分頭潛往了閩南。

燕斌是心理學的高手,他很快就找到了寫那篇報道的記者,在催眠的作用下,輕易就找到了那把壺的線索。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那把壺竟然是者雲林場一個不起眼的工人收藏的。接下來燕斌他們就幾次往返於黔州與閩南之間,他的心理暗示用的是曾經向歐陽雙傑提出的策劃約定的原理,而這策劃表演是滲透式的,一點兒一點兒地對梁家的人分別滲透,但又不能讓他們察覺。所以在經過近四個月的滲透之後,終於在中秋節之前,燕斌認為時機已經成熟了,他要收獲自己的實驗成果了。

最後一次燕斌先讓梁紅軍按照口令把壺放到了指定的地方,然後在梁家中秋團圓飯的時候發出了最後的暗示指令,梁家的滅門慘案就這樣發生了。

確實如燕斌所說的,從頭到尾他都沒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警方根本就查不出什麼來。至於說現場為什麼打掃得那麼幹淨,梁詩然說那是她母親的習慣,在吃飯前她就喜歡先把廚房收拾幹淨了,不然心裏會覺得不舒服。

燕斌如何實施心理暗示的細節,梅雪芳沒有說,歐陽雙傑也沒有追問。因為這些都不重要,他想聽梅雪芳又是怎麼查出這一切,怎麼實施報複的。

歐陽雙傑的心裏隱隱覺得有些酸楚,他沒有想到這樣的慘案竟是為了燕斌所謂的學術實驗!歐陽雙傑長長地歎了口氣。

梅雪芳給歐陽雙傑的杯子裏續了水,繼續說她的故事。